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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門好細腰》414.第414章 再次坦白

長門好細腰 姒錦 3315 2024-05-24 09:44

  第414章 再次坦白

  裴獗將馮蘊抱坐在船艙裡,小舟輕便,有烏篷在上,一道簾子便隔絕了世界,裡頭有燈火有桌椅,收拾得十分乾淨。

  沒有船家,沒有侍從,裴獗要自己劃船。

  馮蘊安靜地坐著,微笑而視。

  船尾的風燈微微悠晃,船慢慢離岸。

  馮蘊依稀看到船家站在岸邊,駐足觀望,笑道:

  “他是不是認出你了?

  裴獗:“不知。

  “肯定是的。
不然怎麽能放心把船交給你?
”馮蘊笑著側目再看一眼,又問:“大王會劃船嗎?

  裴獗不作聲。

  細碎的船槳入水聲,徐徐入耳。

  “去哪裡?
”他片刻才問。

  馮蘊正盯著岸邊的燈火,聞聲擡頭,“隨便看一看就好,別讓人久等。

  裴獗嗯聲不語。

  又是一陣難耐的靜寂。

  漸漸的,船離碼頭更遠了。

  周遭沒有船,也沒有人。

  一盞孤燈倒映在水波裡,還有一輪明亮的彎月。

  馮蘊趴在甲闆,彎腰下去。

  手剛碰到水,月亮就碎了。

  裴獗放下槳闆,小船停下來。

  馮蘊:“不走了嗎?

  裴獗:“坐坐。

  水聲消失了。

  這個河道的水比馮蘊上次過來淺了許多,她看著岸沿那一截比一截低的水位線,剛歎一聲,就聽到裴獗說:

  “下雨了。

  馮蘊這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雨點。

  她擡頭,目光裡流露出驚喜。

  “真的下雨了。
可惜,雨點不大……”

  裴獗看著她。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如星如月。

  他沉默片刻,突然開口:“男子謀取名利,是為權勢地位、家族傳承……蘊娘又是為何?

  馮蘊正在欣喜乾旱年間的一場小雨,冷不丁聽他發問,愣了愣,環顧四周。

  “大王這是把刑堂設到河道來了?

  裴獗道:“蘊娘做得太多。

  多到他看不透。

  馮蘊一笑,語氣平淡。

  “為生存,為活著。

  裴獗垂下眼眸,一陣沉默。

  在他的身邊,她竟有生存危機。

  “那大王又是為何?
”既然是坦白時刻,馮蘊也不肯吃虧,答完就問他,“大王不重權勢,似乎也不太看重家族傳承,那謀取名利,又為哪般?

  裴獗擡眼看著她。

  片刻,慢慢地回答。

  “為生存。
為活著。

  馮蘊愣了一下,忍俊不禁。

  “大王是在玩笑嗎?

  裴獗沉默許久,望著河面的彎月,淡淡地道:“我曾經做過一個噩夢,夢到大晉為蕭呈所滅,我亦慘死他手……”

  馮蘊臉上的笑容斂住了。

  她盯住裴獗,久久沒有作聲。

  裴獗眯眼看著她,“嚇住了?

  “噩夢而已。
”馮蘊僵硬地笑了一下,靠在他的肩膀上,拉了拉身上的風氅,“我也會做一些不好的夢。
幸好,夢裡的事情,都沒有發生。

  裴獗沒有說話。

  她問:“你說,人可以回到過去嗎?

  裴獗眉頭蹙了起來,“你說呢?

  馮蘊抿唇而笑,“要是可以回到過去,大王希望回到什麽時候?

  裴獗:“我不想回到過去。

  他安靜地看著馮蘊,又慢聲道:“留在當下。

  馮蘊勾唇,“看來大王今生,並無憾事。

  她笑了笑,又滿是憧憬地道:“要是可以,我希望回到阿母活著的時候……”

  裴獗問:“回到那時,你能做什麽?

  其實在今日之前,馮蘊就思考過無數次,如果這次重生不是在安渡,而是回到更早之前,在台城,在阿母活著以前,她該如何做?

  她道:“那我一定不會再胡言亂語,對人說那一場全軍覆沒的戰事,我會管住嘴巴,不讓人因為我而為難阿母,更緊要的是,我會早早退婚……”

  裴獗目光一凝。

  她神態鬱鬱,幽歎道:“要是我沒有和蕭三郎的婚約,就不會遭馮瑩嫉恨,也不會有那麽多麻煩……”

  裴獗問:“舍得嗎?

  “為何舍不得?
”馮蘊擡高眉梢,露出一個諱莫如深的笑容,“我都重生了,還能看得上他蕭三嗎?
我重生了,我自然要重新經營自己,早早把他讓給馮瑩,然後帶著阿母,想法子帶著我們的書逃離馮家……”

  裴獗:“然後呢?

  馮蘊看著他的臉色,想了想才道:“然後托人給你捎信,告訴你,不要去安渡,不要認識一個叫馮十二娘的女郎。

  裴獗揚了揚眉,“這是何故?

  馮蘊低笑,盯住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說得認真。

  “因為你一旦認識她,就會毀在她手上。

  裴獗沉默不語,雙眼如灼。

  馮蘊沒有得到他的反應,蹙起眉頭,不滿地哼聲。

  “大王這麽嚴肅做什麽?
不好笑嗎?

  “不好笑。
”裴獗拉住她的手,握得緊緊的,“蘊娘回到那時,應該做的是阻止那場全軍覆沒的戰事……”

  馮蘊愕然一下,笑了起來。

  “沒想到大王如此高看我。
一個黃口小兒,單憑一張嘴,竟能改變那場戰事?

  裴獗意有所指:“你有阿母,還有那些書。

  馮蘊凝目,陷入回憶的旋渦。

  阿母那時候是怎樣的?

  一介女流,阻止得了什麽?

  對阿母的記憶,馮蘊其實已經淡忘了很多,能記住的也無非是一些零星的片段。

  但在她的印象中,阿母很少出門應酬,也沒有多少知交……

  “不行的。
”她搖了搖頭,很是認真地想了一遍當時的處境,“就算我未蔔先知,知道在那一場戰爭裡謝家軍會全軍覆沒,就算我哄得阿母,帶我去謝府,告訴他們這件事,也沒有人會相信的。
他們隻會更早些懷疑我是妖孽,要殺我祭天……”

  裴獗問:“所以,你當時究竟是如何知曉,這場戰謝家軍必敗,會全軍覆沒的?

  這個問題有許多人問過,但馮蘊從來沒有正面回答過。

  因為她不想讓阿母的慘死,變成別人嘴裡的理所當然。

  她不是妖孽。

  阿母當然更不是。

  可是如果她說出實情,說她僅僅是在睡覺時,偶然聽到阿母跟人提及,又不知該怎樣解釋這中間的邏輯……

  因為那將涉及到,阿母是從何得知的?

  是戰爭背後有一場陰謀,還是有人精心策劃了那一切,讓阿母無意間知曉?

  看她沉默,裴獗也不追問,隻是看著她的眼睛,安靜等待。

  好片刻,馮蘊才出聲。

  “具體如何得知,我已經有些模糊了。
當時年歲太小,渾然不記事,興許是聽到府裡誰人說起,又或許是自己突發奇想,胡言亂語,恰好應驗了而已?

  恰好。

  世上哪有那麽多的恰好?

  裴獗看出她閃爍的目光,點了點頭。

  “這麽說來,事情就出在馮府。
至少,與馮府有關。

  馮蘊皺眉,“大王為何對那場戰事,如此關切?

  裴獗反問:“蘊娘可曾想過,你阿母的死,是被人滅口?

  馮蘊心窩抽搐一下,眉眼驚跳。

  她不是沒有想過這種可能,而是她從沒有告訴過裴獗,事情是她從母親嘴裡無意聽見的,裴獗卻做出了猜測和判斷。

  “是馮家,對不對?
”裴獗突然俯身,輕輕撫住她的臉,擡高,與她相對而視。

  “是馮敬堯策劃了那一場陰謀?
是許州馮氏害得謝家軍全體將士慘死沙場,無一生還……”

  馮蘊搖頭,“我不知道。

  她說的是真的。

  裴獗的目光裡卻流露出一絲寒意。

  “若有一日,我讓馮家血債血償,蘊娘會恨我嗎?

  馮蘊怔怔望著他。

  他的眼睛裡,有皎皎月華,也有她清晰映下的影子。

  這一刻,他們對視,隻有彼此。

  但她的心底,卻無端湧起一股悲涼之氣。

  “大王與謝家有何淵源?

  裴獗沒有回答。

  那就是他不願意回答。

  馮蘊腦子裡在高速運轉中,將許多事情的因果想了個透徹……

  世人都說裴獗殺人如麻,且不近女色,在馮敬廷之前,也不是沒有人獻美討好,可他的府裡乾乾淨淨,一個侍妾都沒有。

  這樣的一個男人,為何會在安渡城破時,收下馮敬廷的“孝敬”?

  當真是因為她馮十二娘名聲在外,有傾城之貌?

  馮蘊脊背一陣陣泛涼。

  她不願意去深想……

  裴獗剛才將她從坡頂背到碼頭帶來的悸動還在,她寧願相信是自己魅力無雙,讓戰神將軍也甘拜裙下……

  也不願意去相信……

  在最初,她其實並沒有被裴獗看中。

  就算那天馮敬廷獻上的不是她馮十二娘,而是馮瑩,或是馮家別的什麽女郎,裴獗也一樣會收下來。

  “冷了?
”裴獗察覺到她身子緊繃,將她摟過來,揉了揉她的肩膀。

  “回去吧。

  馮蘊擡頭,冷了一下心神,待他低頭來抱她進艙時,她忽然問:“在大王心裡,我還是馮家人嗎?
是你要血債血償的人?

  裴獗輕輕環住她,原地抱起來。

  她太輕了,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被他抱坐到了避風的船艙裡。

  裴獗拉下簾子,扳過她別扭的臉龐,低頭吻了吻她的唇瓣。

  “你用別的方式來償。

  馮蘊仰頭。

  他的氣息落在臉上,帶出難耐的癢意。

  “蘊娘,替我生個孩子,我們的孩子。

  晚安晚安……

  馮蘊:今天……不說什麽嗎?

  裴獗:不說了,明天直接做……

  馮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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