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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門好細腰》325.第325章 一朝敗盡

長門好細腰 姒錦 2884 2024-05-24 09:44

  面對李宗訓的怒視,唐少恭面色平靜,眉頭都沒有蹙一下,拱手道:

  “隻有一種可能,丞相情報有誤。

  李宗訓沉眉,“你說什麽?

  唐少恭道:“想是裴獗早得了我方的消息,根本就不在大將軍府裡。
至於打到禁苑的兵卒,依仆所見,裴獗手下在城裡不可能有那麽多人,許是佯攻……”

  李宗訓死死盯著他的眼睛,“依少恭所言,眼下當如何是好?

  唐少恭道:“以退為進。
丞相不如先帶著皇子和太後逃離禁苑,立元碩皇子為新君,再宣告天下雍懷王造反逼宮。
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那裴獗坐鎮中京,也隻能是反賊……”

  “我呸!
”李宗訓老臉肅沉,冷冷看著唐少恭道:“那個時候,生米煮成熟飯的人,是裴獗。
坐上金鑾寶座的,是元尚乙,叛逃反賊則是老夫我!

  唐少恭微驚,“丞相為何有此一說?

  不等李宗訓開口,李桑若眉梢一挑,轉過頭來便輕哼一聲。

  “少恭叔的算盤,哀家是真看不透。
說裴獗是謝家餘孽的人,是你。
出面舉證的人,也是你。
換言之,是少恭叔一步一步把裴獗逼反的。
如今裴獗打過來,讓我們不作抵抗,棄城而逃的人,更是你……”

  她懶洋洋望向李宗訓。

  “父親,你看得懂少恭叔的計謀嗎?

  唐少恭眉頭緊鎖,他聽出李桑若在借機挑撥,以報內心對他之恨,淡淡地苦笑一下,低頭拱手。

  “仆做事,端看是否有利於丞相。
問心無愧,請丞相明鑒。

  李宗訓不發一言地看著他,眼神在夜燈照映下顯得陰沉狠戾。

  好半晌,才低沉地道:“少恭去次殿暫歇吧。
中京的事,我自有主張。

  李宗訓深深看他一眼,拂袖出門,叫來隨從李深,沉聲吩咐。

  “傳令下去,務必守住禁苑大門,不可任裴軍闖入……”

  轟隆一聲巨響傳來,好像有千軍萬馬似的。

  李深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拱手應諾,又遲疑著腳步,回望過來。

  “主公,裴獗來勢洶洶,北雍軍最擅長攻城打硬仗……丞相還是要早做打算才好。

  李宗訓冷笑一聲,雙眼陰沉沉地眯起,“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裴獗想扶持元尚乙坐上龍椅?
休想。

  見李深滿眼擔憂,他沉聲道:

  “必要時,魚死網破,全城盡毀又何妨?

  “丞相!
”李深大驚失色,雙眼恐懼地看著他,“三思啊!

  李宗訓冷眸,“已無回頭路矣。

  -

  自覺沒有退路了的,又何止李宗訓?

  京郊大營裡,北雍軍得到消息便在校場上迅速集結。

  他們本就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士兵們都是剛剛從戰場上拉下來的,見慣了生死和鮮血,卻沒有見過如此齷齪的手段。

  他們在外與齊軍拚死拚活,朝中的官老爺們吃喝玩樂,如今一聲“叛軍”便將他們的功勞抹殺。
逃無可逃,退無可退。
新君上位必然不會放過他們,那何不為自己殺出一條血路,闖出一番天地?

  赫連騫扶刀站在點將台上,看著眾人。

  “兄弟們,今夜之事傳得沸沸揚揚,我赫連騫不說,你們想必也聽了個七七八八。
沒錯,你們聽到的,都是真的!
中京城裡那個屍位素餐的老東西,說大將軍是圖謀造反的逆首,我們是助紂為虐的叛軍!
兄弟們,你們說,我們屈是不屈!

  “屈!

  “沒錯,屈!
都他娘的快屈死了。
狗丞相大概忘了,當年是誰一力托舉他的外孫坐上龍椅,是誰阻止內廷叛亂,穩定朝綱?
又是誰領兵出征,抗北戎,殺南齊,守護著大晉的安寧,護衛了我們的妻兒爺娘?

  “是大將軍,是雍懷王!
”底下士兵吼聲如雷。

  “對!
”赫連騫目露厲色,單手叉腰,擡眼望向漫天風雪,痛心疾首地呼喊,“這是我等浴血奮戰保衛下來的江山,這是我等不顧生死守護一生的皇朝。
兄弟們為之九死一生,卻淪為叛軍,肯是不肯?

  “不肯!
”士兵齊舉刀槍,大聲回應。

  “大將軍被問叛國之罪,我們許是不許?

  “不許!

  “國朝辜負了我們,我們反是不反?

  “反!

  上萬將士齊聲怒吼,如同發瘋一般震天大叫。

  “反了!

  “反他娘的!

  赫連騫雙眼通紅地看著眾人,高大的身影在台上來回幾個踱步,像是在最終思考,好片刻,突然停下來,振臂呐喊。

  “是國賊李宗訓將我等逼上絕路的。
我們造的是他的反!

  “殺李宗訓,立秦王為新君,為北雍軍平反。

  赫連騫大聲高呼,上萬人齊聲回應。

  “殺國賊,立新君,為北雍軍平反。

  大雪澆不滅的熱血澎湃,寒風吹不散的激情燃燒。

  整個大地似乎都在吼叫聲中震動,一片刀光槍影在校場上晃動。

  退,死路一條。

  戰,尚有一線生機。

  上萬北雍軍士兵湧入中京北城門。

  投石機被搬至城牆下,碎石呼嘯而至,慘叫連連。

  赫連騫騎上戰馬,揮舞腰刀,指揮身後的將士。

  “兄弟們,闖入中京城,救雍懷王。
闖入禁苑,殺國賊李宗訓!

  “殺國賊李宗訓,重立新君。

  高亢的吼叫聲,激蕩在中京城上空。

  城裡,不知哪個大戶人家為慶賀新年點燃的焰火,從不知名的角落衝上天際,將這個寒夜映照出別樣的風景。

  -

  裴府,兵戈聲裡惟一清淨的是汀蘭院。

  這是裴夫人生前最愛的涼亭水榭。

  她的墓地也在此處。

  裴衝是個固執而古怪的男人。

  他將自己的夫人埋在後院,獨居於此寸步不離的守著,不許旁人靠近。

  汀蘭院滿目孤清,好似不在繁華的中京城。

  此時此刻,站在院落水榭邊看著裴衝喝酒的,是一身戰甲頭戴纓冠的裴獗。

  他安靜地站在飛雪綿延的夜幕下,等裴衝喝完酒壺裡的最後一滴酒,這才扶刀慢慢走近。

  “父親,時辰差不多了,該走了。

  裴衝沒有擡頭,搖了搖酒壺,又放下來。

  “沒酒了。

  一隻焰火飛過上空。

  裴獗擡頭看一眼,微蹙的眉頭松開了些。

  “你跟我走,我買酒。
想怎麽喝,就怎麽喝。

  裴衝這才擡起醉意熏熏的眼,看著他道:“你阿母在這裡,我不會走的。

  裴獗眼神寂靜,語調冷沉而有力,“在中京,我隻有一萬五千人。
父親認為,一萬五千人,能抵擋十萬禁軍多久?
還有虎賁,龍驥,這時定已迅速回防中京……”

  裴衝聽著他涼涼的聲音,沉默一下。

  “李宗訓不會束手就擒,更不會任你闖入禁苑。
一旦禁軍瘋狂反撲,局勢將於你不利……”

  頓了頓,他問:“秦王何在?

  裴獗:“已送往西京。
不出意外,五日後,會在西京稱帝。

  裴衝微微一怔。

  事實上,不僅李宗訓沒有看懂裴獗的下一步棋,就連他這個當爹的,也沒有想到,裴獗要的不是中京,而是把目光放到了西京。

  “你有你的打算,為父就不過問了。
”裴衝寡淡的臉,硬生生擠出一個微笑來,看著高大威武的兒子,“西京太遠,為父一個殘廢之人,就不跟去添麻煩了。

  裴獗道:“小七已接到阿姐,會在西京等著父親。

  裴衝點點頭,沙啞著嗓子笑了一聲。

  “你安排便是,我不走。
留在這裡,陪你母親。

  裴獗問:“父親是不想做反賊,怕把裴家聲譽一朝敗盡嗎?

  裴衝眉頭揪起,搖搖頭,苦笑一聲。

  “從帶你回裴府那日,為父便知,這一天早晚會來,裴家是躲不過的……”

  又是一聲長歎。

  他道:“反不反賊由他們說去吧,我將忠骨埋此,便無愧裴家先祖。

  黑暗中,裴獗的眉頭蹙起又松開,松開又皺起,半晌隻低低一句。

  “帶走。

  兩個字冷冰冰的,好似不帶情義,又似雷霆萬鈞落下,飽含父子深情。

  裴衝看到兩個侍衛大步朝自己走來,濃眉豎起,一聲沉喝。

  “誰敢過來,我必血濺當場,讓你背上弑父之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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