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戲說前因
方家祖籍山東東平,陽城人都知道。
「山東的怎麼了?
你知道的就對啊?
」經歷過這幾日各種傳言洗禮的人們並不好說服。
那男人不急不惱的一笑。
「對不對的,你們聽我一說就知道了。
」他說道,「你們知道方家祖籍山東,但可知道方家祖上是做什麼營生的嗎?
」
本來靜下來的民眾頓時一陣哄聲。
「香料!
」
「你傻啊!
」
「這都不知道!
」
「你逗我們玩呢!
」
中年男人忙哈哈兩聲。
「大家果然都知道啊。
」他自己打著圓場說道。
這動靜引得其他地方的人都看過來,紛紛詢問怎麼了。
還沒等回答,那中年男子似乎被吵鬧的急了,啪的一拍桌子踩著凳子站起來。
「但是,你們知道方家的香料生意最主要的供應是哪裡嗎?
」
這一次不待民眾們回答,他伸手一指北方。
「河南河北路。
」
「當初舊都尚在,北地未淪落,方家的生意來往於北地。
」
「後來金人南下,成宗皇帝禦駕親征被擄,朝中大亂,先帝登基為帝南下。
」
這一段舊事民眾們都知道,但這中年男人說的極有氣勢語速也快,大家一時聽得停下喧囂。
「這跟方家有什麼關系?
」有人忍不住問道。
中年男人意味深長一笑。
「當時先帝遷都南下,後不僅有金人大軍追擊,另有無數奸細混雜,先帝不得不易裝潛行,但是。
」
他說到這裡猛地一頓。
在場的民眾被嚇的抖了下。
「還是被奸細追上了,圍困在一處鄉下的院落中,就在這時,有人恰好路過不顧險阻擊殺了奸細,救出了先帝。
」
中年男人說到這裡再次停頓一下,看著四周的民眾。
「而此人。
便是方守義的父親,德盛昌的創始人方德昌。
」
圍觀的民眾瞪大了眼,旋即嘩然。
「…說時遲那時快…方德昌上前一步,將那賊人一腳踹倒。
背起先帝就跑….」
「….當時是黑風呼啦啦啦,吹得是不見天日…」
「..那方德昌並不知道自己救下的是何人,隻覺得背在身上的人如有千金重,天子真龍之軀自然不同凡人,方德昌性情忠厚。
心想救了人就不能再丟下,咬牙一路狂奔….」
「….方德昌看著圍過來的人,還以為賊人不死又追來,正想著逃無可逃,對那男子感嘆一聲,咱們兄弟兩個這次看來是插翅難逃了….」
「….卻不想那男子一笑,沖圍過來的人擡手,眾人便呼呼啦啦跪下高呼萬歲,方德昌幾乎嚇死在原地…」
「….先帝言說你叫朕一聲兄弟,朕雖然不能做你兄弟。
但是朕可以賜予你其他想要的…」
「…方德昌叩頭謝恩,卻並沒有索要恩賜…」
「…先帝愛他老實忠厚,當場提筆寫下一張如朕親臨的聖旨賜予方德昌,叮囑日後如有遇到危難,就如同你解朕今日危難一般,朕與你解難…」
「….這便是昔年俞良逢上皇,今時德昌際龍主,若是福德深厚人,富貴遲早又何妨。
」
啪的一聲,一段書說完。
茶樓裡的茶客紛紛叫好,聽得入神的堂倌們這才紛紛拎著茶壺穿梭添茶,茶客們或者議論,或者圍著說書人繼續詢問。
坐在二樓靠近欄桿處的一個客人便站起身來。
身旁四五個護衛緊緊相隨,一面開路一面護著他,不止這做派,還有他的相貌穿著都十分引人注目。
因為一場書結束而有些雜亂的茶樓再次轟然。
「方少爺。
」
「是方少爺。
」
「方少爺,是不是真的啊?
」
「方少爺,你曾祖父是不是真的救了先帝啊?
」
眾人圍過來大聲的詢問著。
方承宇含笑不語。
在護衛的護送下下樓。
到了樓下圍來的人更多了,這麼多日子,這還是方家的人第一次露面呢。
「方少爺,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大家紛紛的說道,「真的是救過先帝嗎?
你就告訴我們吧。
」
方承宇停下腳,含笑看著這些人。
「那個是不是真的其實不重要。
」他說道,「大家知道我們的聖旨是真的就足夠了,是不是?
」
在場的人都愣了下。
是嗎?
「總之聖旨是真的。
」方承宇說道,擡手向京城的方向抱拳,「皇恩浩蕩也是真的,大家還要問別的什麼真假呢?
」
說罷在護衛的擁簇下徑直而去了,留下茶樓裡的眾人神情怔怔。
對啊,除此之外還問什麼真假?
問方家拿到聖旨的功績真假,還是問皇帝賜予聖旨的皇恩真假?
這些真假,可不是輪到他們來質問的,君不見連錦衣衛們都沒有過問嗎?
要不然這些說書人怎麼可能安安穩穩的坐在這裡說的口沫四濺?
這些事肯定已經被報到京城皇帝跟前了。
是真是假,誰說了都不算,皇帝說了算。
皇帝會怎麼說?
皇城的一間值房裡,有人也在等著消息。
值房陰暗窄小,縱然外邊六月炙陽,內裡依舊昏暗,尤其是乍一從外邊走進來,根本就看不清坐在其內的人。
進來的是一個細皮嫩肉白胖的太監,他瞇著眼好一會兒才找到屋子裡的人坐在哪裡。
一個幾案後,穿著大紅衣袍身材瘦削如刀年輕男子正低頭翻看公文。
「哎呦我的陸大人,這屋子太暗了,仔細看壞了眼。
」太監笑盈盈有些誇張的說道。
聽到這話年輕的男子擡起頭來,昏暗的室內面色瓷白,那一雙幽暗的眼更顯得陰寒。
「原來是郭公公。
」他說道。
他的聲音跟他的相貌不同,醇厚,還有幾分木訥。
單單聽這聲音沒人會把他聯想到那位令人畏懼,官員們也聞風喪膽,手上沾滿了血的殺人不長眼的鎮撫司掌刑千戶陸雲旗身上。
隻會把他當做一個淳樸老實的兵丁。
其實他也本就是一個老實的兵丁出身。
他的父親一輩子老實籍籍無名,大家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叫什麼。
誰能想到這樣一個繼承了父親衣缽,本該子隨父一般老老實實籍籍無名的過一輩子的人,竟然一躍成了令民間朝堂都聞之色變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