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縉雲樓裡的遊戲
君小姐已經看過了風景站在一棟飛簷重閣的四層小樓前。
樓上有縉雲樓三字。
原來這便是縉雲樓這個名字的來歷。
這小樓與陽城一貫的風格不同,青瓦白簷,帶著幾分江南氣息的纖巧。
君小姐的神情浮現幾分訝異。
訝異的並不是這江南風格的小樓,北方庭院中這種樓也是很常見。
她驚訝的是站在門口看到樓內的場景。
這明顯是個酒樓用途,有著闊朗的大廳,但此時大廳裡並沒有桌椅和擁擠的客人,而是擺放著花草,焚香,屏風以及一把鐵壺,牆邊一溜坐著的樂師們彈奏著古樂聲錚錚。
一個年輕公子玉樹臨風的站在其中,手中握著一隻竹矢。
這場景很是風雅。
「投壺?
」君小姐問道。
林瑾兒轉過頭看她一笑。
「對啊,這是三月三縉雲樓最受歡迎的遊戲。
」她說道,「你不是一直想來看看。
」
伴著她的話音落,那位玉樹臨風的公子揚手將一隻矢投入位於前方的鐵壺中。
「呂公子中貫耳。
」一旁的司射喊道。
四周響起一片鼓掌叫好聲。
君小姐看向四周,這聲音是從四周的包廂裡傳出來的。
果然是士族們遊樂的地方,玩的如此風雅。
念頭才閃過,就聽得四周傳來更多的聲音。
「…乙字七貴人押五十兩呂公子倒耳…」
「….丁字九貴人押七十兩呂公子倒耳…」
君小姐神情愕然,旋即失笑。
這哪裡是風雅。
這明明就是賭啊,跟自己的花燈棋局異曲同工之妙。
怪不得高管事曾提過一句那件事被很多人認為是縉雲樓的手筆,她當時還有些不解。
縉雲樓是個酒樓又不是賭場。
原來縉雲樓還真是個賭場。
不知道縉雲樓是怎麼個玩法,看這些人一注就五十七十兩,比自己花燈棋局十兩可高多了,早知道留著花燈棋局來這裡擺一場了。
想到這裡又訕訕。
這種投機取巧的事,隻怕到時候輸得更多。
「誰贏了下注的銀子歸他,輸了他就要返還下注人雙倍的銀子。
」林瑾兒對她低聲說道。
果然可能會輸得更多,這可是雙賭。
君小姐看著場中的那位年輕公子。
他已經再次拿起一隻竹矢。
這規矩有意思,每一個下場的人,豈不是都要被下注的人心裡祈禱詛咒投不進去?
這樣玩壓力多大啊。
而且萬一輸了還要賠那麼多錢,有人玩嗎?
「有啊,正因為難所以誰要是能贏才顯得厲害,連贏十場的就能得到魁首。
」林瑾兒說道。
「錢算什麼。
這種投壺公子魁首的名號才是最重要的。
」
說到這裡她遲疑一下。
「你知道咱們陽城穩坐第一的投壺公子是誰嗎?
」
君小姐看向她。
「是十公子。
」她說道,又笑了,「果然是魁首。
」
林瑾兒面色尷尬,自然是也想到甯十公子堪比花魁身價的笑話。
「蓁蓁你對他的事果然都知道。
」她訕訕說道。
君小姐心想是你都說這麼明白了實在不好再裝傻。
林瑾兒再次看了眼廳內,伸手挽住君小姐。
「咱們走吧,這裡看過了。
」她說道。
這裡隻是看看嗎?
君小姐心裡想到,站著沒動。
走了這半日也是有些煩了。
「林小姐。
」
有人從一旁走過來施禮咦了聲喊道。
君小姐看去,見是一個嬌俏的小丫頭。
看到林瑾兒露出驚訝的笑,轉眼看到自己便笑容凝結。
「小月。
」林瑾兒有些不安。
「你在這裡啊,燕燕小姐也在這裡嗎?
」
小丫頭看了眼君蓁蓁翻了個白眼嗯了聲。
「當然,我家小姐肯定要來這裡玩的,甲字十七包廂。
」她看著林瑾兒說道,毫不掩飾不高興,「林小姐,吳小姐她們都在呢,你要不要也去啊。
」
林瑾兒訕訕,看了眼君小姐。
「我,我,我不去了,我們要走了。
」她神情不安的說道。
小丫頭撇撇嘴。
「那林小姐隨意吧。
」她說道,舉了舉手裡的荷包,「我要去給小姐們買凍果子吃。
」
說罷不再理會她們蹬蹬跑出去了。
林瑾兒握緊了君小姐的手。
「荷花池那邊好多錦鯉魚,咱們去看看,還有賣魚食的呢。
」她緊張的說道。
君小姐笑了。
「不。
」她說道,一把甩開林瑾兒的手,轉身向內走去,看著神態恭敬又安靜站在一旁的夥計,「還有包房嗎?
」
說完這句話又微微擡下頜。
「上房。
」她補充道。
站在柱子旁的夥計含笑施禮。
「甲字十九,小姐請。
」他恭敬的說道,遞上一個牌子。
林瑾兒似乎嚇壞了,忙撲上去抓住她的手,連連搖頭。
「蓁蓁蓁蓁,我們不玩的,我們快走吧。
」她急急說道。
「為什麼不玩?
來這裡就是玩的。
」君小姐說道。
等了半日,該看看你們要怎麼玩了,不要再耽擱時間了。
君小姐握住林瑾兒的手。
「來吧。
」
甲字型大小的房間就如同那位引路的侍者臉上的笑一樣讓人舒服愉悅。
君小姐對這裡很滿意。
林瑾兒卻有些拘謹。
「就是吃些小食喝點茶水。
」她對侍者說道,帶著第一次來不想露怯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表現的坦然的緊張。
「撿最貴的最好的來。
」君小姐很乾脆的說道,一如既往的大氣。
侍者含笑應聲是,便退了出去。
林瑾兒就舒口氣。
「我隻去年隨燕燕來過一次,還是不習慣。
」她帶著幾分歉意對君小姐說道,表明自己對這裡的生疏。
君小姐笑了笑。
「這種玩樂的地方有什麼習慣不習慣的。
」她說道,「我們來送錢的還怕收錢的嗎?
」
就是這種什麼都不懂的土包子的囂張,根本就沒變嘛。
林小姐心裡想道,臉上露出笑點頭。
「蓁蓁說得對。
」她說道,帶著幾分不好意思,「我還是膽子太小了。
」
君小姐笑了笑沒有說話,看向落地窗外。
她們的房間位於二樓,大窗垂著紗簾,可以清楚的看到投壺的場中。
就在這坐下的過程中,外邊那位公子已經落敗。
到底是風雅之事,贏了的下注的人們沒有爆發出得意的笑,而落敗後雖然先前贏了一些錢,但又將立刻賠出去,且算了算還要自己貼不少的投壺的公子也沒有惱羞成怒,灑脫的沖四周環環一禮,伴著鼓掌聲以及清靈的樂聲瀟灑而去。
場中一時安靜,隻有樂聲回蕩。
想必玩的人不多吧,這可不是誰都玩得起的。
要有能投壺的真本事,還要有錢,能擔得起輸後的結果。
「是啊是啊,玩的人不多。
」林瑾兒說道。
她的話音才落外邊傳來一聲擊缶的脆響,表示又有人下場接受挑戰了。
「青陽公子入場。
」
司射的聲音也隨之傳來。
「注依耳。
」
聽到下注依耳,林瑾兒為了彌補适才的話又笑了笑。
「但玩的也不少,隻要臉皮厚一些。
」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