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吃虧眼前
聲音的來源幷不遠,禾晏馳馬急奔,身後的沈虹也跟了過來,一邊跑一邊道:「哎,等等我呀!
」
山頂再往前走,翻過山頭,因著背陰,山林越發茂密濕潤,日光幾乎漏不下一絲在人前,隻覺得形如黑夜,陰冷森然。
禾晏在雜木叢前停下腳步。
隻見鄭玄三人就在前方,馬匹在原地焦躁的原地踏步,不敢上前一步,鄭玄臉色發白,其他兩人,更是幾欲流淚。
在三人周圍,有四頭狼伏低身子,正衝他們低低的嗥叫。
適逢禾晏二人過來,這幾頭狼便朝禾晏看來,目露兇光。
這個時節,這個時間,怎麽會有狼?
禾晏有些奇怪。
再看鄭玄幾人,皆是形容狼狽,禾晏還注意到,鄭玄腰間的刀不見了。
群狼會攻擊落單的人,卻不會無緣無故的攻擊他們三個。
禾晏問:「你們做了什麽?
」
鄭玄白著臉沒有說話,他身後的那個新兵帶著哭腔開口,「我們,我們走到前面,看見有一處地洞,裡面有叫聲,我們湊進去看,裡面有一窩狼崽……」
「你們動了狼崽?
」禾晏厲聲問道。
她如此疾言厲色,把那新兵嚇了一跳,連忙回答,「沒、沒有,我們隻想抱回去養,沒走多久,就、就看到這幾隻狼。
」
禾晏簡直想將這幾個人腦子撬開,看看裡頭究竟裝的是什麽。
看見狼窩就說明母狼就在附近,不趕緊離開還抱走了狼的幼崽,當真以爲成狼不會循著氣味過來?
「狼崽呢?
」禾晏問。
「……我們嚇壞了,忙把狼崽丟還給了他們,隻是……」
「隻是什麽?
」禾晏心中,陡然生起不好的預感。
「隻是有一隻摔在石尖上,好像是死了。
」那人道。
「你!
」禾晏怒極。
這群狼不會離開了。
「你吼什麽!
」鄭玄動氣,「不就是幾隻狼嗎?
殺了就是!
人還會被幾隻畜生逼死不成?
」
禾晏冷笑,「是嗎?
那你的刀呢?
」
鄭玄的臉色更難看了,他摔死狼崽後,也曾拔刀和這群狼對峙,可群狼狡猾,他本來刀術不錯,緊張之下卻被狼鑽了空子,差點受傷,情急之下連刀都丟了。
若非如此,現在也不會面臨如此絕境。
「少說廢話,現在要麽一起死,要麽想辦法。
」他從牙縫中逼出幾個字。
正說著,沈虹駕馬也趕到了,他見此情景,嚇了一大跳,聲音立刻就顫抖了,「好、好多狼!
怎麽會有這麽多狼?
」
狼群已經伏低身子,露出尖牙,這是要攻擊的標誌了。
若是有火摺子還好,狼怕火,可他們出來是白日,都未曾帶,眼下是不行。
剛想到這裡,四頭狼便一同朝圍著的三人撲過來。
那三人慌得慘叫一聲,有一人馬腿是被咬中,差點顛下來。
沈虹都快哭了,「救命啊!
」
現在叫救命有什麽用,這裡又沒有別人,禾晏心一橫,駕馬衝進去。
她這一衝,便將方才狼的包圍圈打散。
幾頭狼見她,便朝她衝來。
禾晏催促道:「你們的槍呢?
拿出來用啊!
」
「哦、哦。
」那兩個新兵如夢初醒,這才想起自己的長槍,便抽出來胡亂揮舞了幾下,拿也拿不穩。
禾晏頓時心涼成一片。
指望這幾個人是不可能的了。
禾晏想要摸刀,才記起自己的刀方才被沈虹借走,身上隻有一隻竹子削的長棍,她喝道:「沈虹,把我的刀丟過來!
」
沈虹應了一聲,顫巍巍的拔刀扔過來,可他大約太緊張了,連刀都沒收好,長刀在空中便掉了,隻剩下一把短刀插在刀鞘裡,被丟在半空中,被禾晏一把收起來。
那幾隻狼又圍著他們伺機而動,禾晏道:「等下我讓你們跑,你們就回頭跑,什麽都別管,往山下跑,一直跑到營裡去,讓教頭們上來,知道嗎?
」
沈虹問:「那你呢?
」
「我有辦法甩開它們!
」
「禾晏,我們怎麽跑啊,」鄭玄身邊的新兵抽泣著道:「我們被圍著,它們會咬馬腿的,咬斷了馬腿,我們都走不掉……」
「也不是全無辦法。
」禾晏說完這句話,手中的短刀猛地飛出,鴦刀本就細小,她動作迅猛,眨眼間衆人隻見銀光閃過,猛地一聲慘嚎聲,血腥氣便頓流了出來。
那頭最大的狼倒在地上,喉間不斷冒出血泡,一柄刀完全沒入進去,隻剩下刀柄在外面。
狼掙紮幾下,便不再出氣了。
「跑!
」禾晏大喝一聲。
鄭玄幾人幷沈虹大氣也不敢出,當即喝了一聲「駕」,用盡全身力氣駕馬衝出密林,他們以爲剩下幾匹狼會追過來,頭也不敢回,眨眼間便沒了身影。
剩下的幾隻狼沒有追過去,先是慌亂一刻,再看向禾晏時,目光窮兇極惡。
禾晏殺掉了頭狼。
狼是群居動物,這幾頭狼裡,最大的這頭的便是它們的頭領。
他們聽頭狼指揮,禾晏殺了它們,它們群龍無首,不如方才結群聰明。
但同樣的,作爲殺掉頭狼的代價,她將面臨這幾頭狼的復仇。
一頭狼露出森森白牙朝她撲過來,鋒利的爪牙能將人的腦袋撕裂。
禾晏橫棍於身前狠狠一掃,將那頭狼掃的往前一滾,撲了個空。
「嗤」的一聲,極輕微的聲音,禾晏耳力驚人,一聽便心中一沉。
這隻竹子削的棍子,有了裂縫,可能支持不了幾次,便要斷了。
「真倒黴!
」她低聲咒駡了一句,三頭狼而已,便是她一個人也能對付,可如今她渾身上下除了這根快斷開的棍子,什麽兵器都沒有了。
這還真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不對,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人總不能被畜生逼死,她想到方才鄭玄的話,低笑一聲。
戰場上,除了主動出擊,其實她還有一項擅長的,就是逃跑。
「逃!
」
少女的聲音響徹山林,驚起飛鳥無數,那隻長棍似有無窮大力,直直劈向前方,硬生生辟出一條敞道。
她駕馬手持長棍而去,似要消失在曠遠的山林中。
身後群狼追逐,魚遊沸鼎,間不容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