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靖不在家】
蘇大富臨死前說的話,讓蘇涼心中咯噔一下。
這是個迷信鬼神的世界。
而她與原主,性格差異很明顯。
京城認識原主的人,若見到如今的蘇涼,詫異於她的變化,可以解釋為遭逢變故性情大變。
畢竟,她離開京城都一年了。
而來到村裡後,蘇涼並未與蘇大強一家之外的人有過接觸。
但,蘇大強一家親眼看到,一夜過去,蘇涼死而複生,像是變了個人。
他們當初以為是蘇涼沒死透,如今回過味兒來了。
看似胡言亂語,但會有很多人相信。
甚至村裡原本與蘇涼交好的人,都可能把她當妖孽。
寧靖再次看向蘇涼時,她眉心已出現黑霧。
對蘇大強一家動殺心並非第一次。
上次寧靖阻止,是因那家人死了會讓蘇涼攤上人命官司。
這一次寧靖依舊沒讓蘇涼動手。
“我說,你們真會饒了我?”蘇大明神色驚恐。
“會。
”蘇涼點頭,“方才他下手太快。
我從來都不想讓你們死,隻想看你們活著遭罪。
”
蘇大明像是想起什麽恐怖的事,不住搖頭,“不……我不要再回礦山!
我不回去!
”
結果蘇大明根本不知道贖他們出來的是什麽人,那人偽裝得極好,連特征都沒有。
而其他四個仍在礦山,要等他們“任務”完成後才能被贖出來。
寧靖起身,“帶著他,走。
”
蘇大明瑟縮著,拽起蘇大富的屍體,跟隨寧靖出了門。
見蘇涼起身,寧靖回頭說,“你在家,待明日邢玉笙來,隨他去山莊住。
”
蘇涼以為寧靖隻是去處理這對父子,但聽起來,他一時半會兒不回來?
不等蘇涼問,寧靖用繩子拉著蘇大明,後面拖著蘇大富的屍體,出門往後山去了。
蘇涼走出家門,見白老頭和白鵬父子提著桶過橋回家。
對面蘇興哲家的火被撲滅了,蘇大強家的火圈正在慢慢縮小,快燒光了。
“涼丫頭怎站那兒?沒事吧?”白老頭扯著嗓子問。
蘇涼應聲,“沒事,看看就回去了。
”
至於放火的真兇,沒必要說出來。
牛婆子家並非被波及。
聽白大娘說過,吃喝嫖賭的蘇大明十分厭惡“別人家的孩子”蘇興哲,兩家矛盾頗深。
若是讓牛婆子一家知道誰乾的,這筆帳又要算到蘇涼頭上。
村裡不少被蘇大強家欺負的,難免怪罪於一直給蘇大強提供錢財的蘇遠舟。
而這的確有因果。
……
一覺醒來,天光大亮。
蘇涼打開門,院中靜悄悄的,新栽的松柏在陽光下泛著墨綠的暗光。
寧靖的房間沒有人,桌上放著他昨夜沒看完的書,裡面夾的書簽是蘇涼在秋明山莊邢老夫人的院子裡撿來的銀杏葉。
金黃的“小扇子”被墨色的字環繞著,乍看仍像是飄在半空。
昨日蒸的包子熱了兩個,沒有另外做飯。
正吃著,白大娘登門。
“他家這下是真住不了人了!
燒得不像樣子,隻能又到蘇二輝家借住!
”
蘇涼點頭,“也好,親家。
”
白大娘撇嘴,“這算哪門子的親家!
管他們呢!
隻是可惜了,你那麽好的房子,一把火,啥也沒剩下!
”
“我把地契給裡正,讓他幫忙賣掉吧。
”蘇涼說。
“也好,你們倆又用不著。
要不是挨著蘇興哲家,我家倒是可以買下蓋房子給老二成親住。
”白大娘有些遺憾。
“親事定了?”蘇涼笑問。
白大娘便連聲歎氣,“沒呢!
我相中的姑娘,老二都不依,他就惦記著那個……”
白大娘的聲音頓住,訕笑道,“這種事,急不得。
”
蘇涼心知白大娘反對白鶴跟劉蕙蘭在一起,又不想明說。
看樣子,白鶴仍未放棄。
對此蘇涼隻是說些客氣的好話。
等白大娘走後,蘇涼又去了一趟蘇大強家。
家具早被賣光。
牆壁燒得黑黢黢的。
不久之前碩果累累的老梨樹,隻剩下半截完全碳化的木樁子。
到後院,窩棚倒塌後堆在牆角的木闆剩半塊沒燒盡,下面壓著一顆半黑半紫的茄子。
蘇涼輕歎一聲,正要轉身離開,視線定在某處,走了過去。
原主的床所在的位置,漆黑的磚縫裡透著一抹紫,乍看像那顆半燒焦的茄子埋了進去。
但,色澤不對。
蘇涼撿了根棍子,把碎磚撥開,在土裡戳了幾下,一塊沾著灰的紫玉佩出現在眼前。
擦拭乾淨,瑩潤透亮的紫羅蘭色神秘而美麗,是真品,價值不菲。
此物不可能是蘇大強一家的,應是原主藏在身上,看清那家人的嘴臉後埋到床下的,沒有被發現。
蘇涼把玉佩收起來,打算跟原主留下的繡品放一起,哪日碰到真正在乎原主的人,贈予對方。
在附近看了看,沒有其他的東西。
她帶著地契和原來的房契去了裡正蘇柏家。
表明來意後,蘇柏說那塊地位置很好,且在蘇興哲家隔壁,好賣。
說著又歎氣,“涼丫頭啊,算起來我也是你的族叔,別嫌我多嘴,寧公子可提過帶你回家的事?”
蘇涼搖頭。
蘇柏的眼神便有些心疼,“這以後……唉!
你們倆好好過日子吧!
”
蘇涼知道,寧靖的父母隻要說一句不認她這個兒媳,她跟寧靖就沒有乾系了。
蘇柏問起邢玉笙,得知蘇涼懂醫術,眸光大亮!
“涼丫頭,這事兒沒啥不能跟人說的吧?”蘇柏問,“咱村小,一直沒有大夫,看病都得跑老遠!
你要是能給人看病,那可太好了!
”
話落便殷切地看著蘇涼。
蘇涼想了想,點頭說,“行。
”
蘇柏撫掌大喜,“好好好!
我跟大家說!
有人找你看病,你該收診金就要收!
”
蘇涼知道在村子裡行醫賺不到什麽錢,事情卻不會少,但她需要實踐的機會。
前世學的東西,跟這個世界的實際情況,還是有差距的。
回到家之後,蘇涼左等右等,往日很準時的邢玉笙卻沒來。
臨近正午,蘇涼正做飯,聽見有人敲門。
是齊峻。
騎馬來的,行色匆忙。
“我家老太君和世子爺一早出發到京城去了。
”齊峻說。
蘇涼很意外,“出什麽事了?”
齊峻歎氣,“皇上給最寵愛的六公主擇婿,派人來宣世子爺進京。
”
蘇涼見齊峻面色凝重,心知公主擇婿怕是借口。
邢玉笙提過,他外祖家在京城,但他從沒有去過。
蘇涼猜測,皇帝這是要“綁架”藩王的兒子,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再開個方子你帶走,針灸輔助恢復得快些,沒有也無妨。
”蘇涼說著,轉身進了房間。
齊峻來此,一是知會蘇涼一聲,二來就是為邢玉笙的病。
蘇涼很快寫好方子交給齊峻,又說了一句,“其實,你家世子的身體恢復得太快,未必是好事。
”
齊峻神色一震,拱手道,“多謝蘇姑娘提醒,我會轉告老太君和世子爺。
”
“請他們多保重吧。
”蘇涼拿了幾個包子給齊峻,讓他路上吃。
又問了寧靖拿邢玉笙的玉牌參加科考是否會受到影響,齊峻說完全不會,讓他們放心。
再次道謝後,齊峻便策馬急行離開了。
出了蘇家村才想起,這回來,沒見到寧靖。
而蘇涼送走齊峻才想起,昨夜寧靖讓她今日跟邢玉笙去秋明山莊住,沒想到人突然走了,甚至沒有機會告別。
天黑了,蘇涼簡單吃了晚飯,坐在房中看寧靖買的一本雜書。
不知不覺到了深夜,她放下書去洗漱。
正要進廚房,突然聽到後院傳來重物墜地的聲音!
蘇涼眸光一凝,回房拿起桌上的鐵錐子塞入袖中,吹了燈,躲在門後,屏息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