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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記》第152章

美人記 石頭與水 8036 2024-05-27 09:56

  第152章 五顏六色胡同學

   胡文如今應祖父的要求,不去何家蹭飯吃了。
不過,他還是時時關注著小舅子何冽來著,還問小舅子,「如今祖父每天檢查課業,我也沒空過去,何叔可好?
祖母嬸嬸可好?
家裡姐妹可好?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與何家是通家之好呢。

   何冽道,「都挺好的。

   胡文又贊何冽這衣裳,「冽弟這衣裳的針線,比我的還考究,看這繡紋,多好看哪。

   何冽翻個白眼,「阿文哥,你都誇幾十遭了。

   「誇幾十遭,正因這是難得的好針線哪。

   「那是,也不瞧是誰做的。
」何冽道,「我們家,數三姐姐的針線好。
阿念哥叫我姐給他做,我姐有一回給他做的一個袖子長一個袖子短,他也就那麼穿。
不過現今我姐的針線也好了,阿念現在穿的就是我姐給他做的。

   胡文笑,「還是冽弟機伶。

   何冽道,「不過現在三姐姐太忙了,三姐姐白天沒空,我也不叫三姐姐做了。
我姐說晚上做活對眼睛不好。

   「可不是麼。
」胡文轉日就送了些決明子給何冽,道,「我家裡有許多,煮水喝對眼睛好。

   何冽道,「我家有枸杞子的。

   胡文一時語塞,強塞給何冽,道,「這是我的心意。
」轉身走了。

   饒是何冽這素來粗心腸也覺著有些不對付,隻是,他年紀小,一時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裡不對付。
他便與阿念說了,阿念琢磨半日,心道,胡文莫不是對他家子衿姐姐有意思?

   聽到阿念心聲的老鬼翻個白眼,沒理會。

   阿念卻是琢磨上了,他將胡文總體分析了一下,中下品的相貌,不端莊的性情,讀書也沒啥靈性,還有亂七八糟的出身,阿念雖知道妾的意思,但他總覺著有妾的人家兒實在太亂了。
隨便這樣一想,胡文也配不上他家子衿姐姐啊。

   掰著手指尋思了一會兒,阿念對阿冽道,「我看這姓胡的沒安好心。

   阿冽忙問,「怎麼說?

   「你想想,哪兒有這不大熟的同窗送咱家姐姐東西的。
」阿念確定胡文是懷了鬼胎,道,「以後少理他,我來處置這決明子。

   阿念第二日就尋個機會將決明子還給了胡文,還道,「我家姐姐說了,男女授受不輕,不敢收胡同學這東西,胡同學自己帶回去吧。

   胡文小有打擊,問,「你姐姐真這樣說的?

   「對。
」阿念斬釘截鐵,與胡文道,「胡同學也是書香門第,男女有別,還請胡同學自重吧。

   這死小孩兒。
胡文隻得收回決明子,笑與阿念道,「咱們往日還兄弟相稱呢,阿念你怎麼突然就與我生分了?

   阿念瞟胡文手裡這決明子一眼,淡淡道,「你行事不妥,我自然不敢與你深交。
」偷偷摸摸送他家姐姐東西,哼,是什麼意思?

   胡文拉著阿念的手,笑呵呵地,「唉喲唉喲,看念弟說的,生分,忒生分!
就是聖人也有出錯的時候呢,是不是?
前些天,何叔可是沒少指點我的功課,我聽阿冽說的,你家姐妹晚上做活計有些費眼,便順手拿了些決明子來。
你知道,哥哥我是個直率人,沒想太多是真的,瞧你,難道要跟哥哥絕交不成。

   阿念微微一笑,看向胡文的眼睛,「沒想太多就好。

   胡文乾笑兩聲,覺著念小舅子的防範之心太強了些,從小舅子這裡無從下手,他轉而自何老娘那裡突破,他是個機伶人,去何家時日長了,也稍稍瞭解胡老娘的性情,胡文便時不時的買點心果子去孝敬何老娘。
禮多人不怪,去的多了,何老娘還道,「初時覺著阿文不似個妥當人,這時日長了,又覺著小夥子還成。

   沈氏倒是覺出胡文像是為三姑娘而來的,她隻是不動聲色罷了。
沈氏一沒點破胡文的小心思,二則閑了還愛同胡文說話兒,胡文也愛同沈氏表白一下自己啥的,有一回見沈氏送了個中年婦人走,胡文笑,「嬸嬸今日有客?

   沈氏笑,「是啊,可不是一般的客。

   胡文笑,「那是二般的客。

   沈氏一笑,不言語。
翠兒笑,「怎麼,胡公子連媒人都不認得?

   胡文的臉險些白了,脫口道,「難不成嬸嬸要給妹妹說媒?

   「這話兒說的,丫頭們大了,自然得說人家的。
」沈氏笑悠悠的坐廊下竹椅中,道,「你是找你何叔問功課的吧,你何叔在書房,去吧。

   胡文哪裡還有做功課的心,他道,「我功課在學裡就做完了。
」又跟沈氏打聽,「妹妹想說個什麼樣的人家,嬸嬸告訴我,我也好替妹妹留意。

   沈氏笑,「我們小戶人家,隻要是孩子人品可靠,家裡人明理就成。
阿文你認識的多是大戶,我家可般配不上。

   「怎會般配不上呢?
這世上隻有別人配不上妹妹的,哪兒有妹妹配不上別人的。
」見翠兒捧來一小碟漬青梅,胡文立刻接了遞給沈氏。

   「這裡頭的緣故啊,阿文你年紀小,不知道。
」沈氏說著,拈一顆漬青梅含在嘴裡,慢慢道,「我們小戶人家的姑娘,沒見過什麼世面。
你們大戶人家可不一樣,規矩大,講究也多。
自來婚姻講究個門當戶對,不是沒有道理的。

   胡文笑,「可世事也沒絕對,是不是?
再說,我家也不算什麼大戶人家,在咱們碧水縣覺著是大戶,其實拿出去也就一土鼈,說句實在話,算是個讀書人家兒。
至於規矩講究什麼的,嬸嬸看我,難道與你們有啥不一樣?

   「現在看著一樣,可又不一樣。
」沈氏裝作好奇模樣道,「我聽說,你們這些大戶出身的孩子,還沒成親屋裡就有通房,成了親還有好幾個妾,對不對?

   胡文面兒上微熱,道,「嬸嬸你可別誤會,我至今童男子一個,撒泡尿還是藥哩,哪裡來的通房啊。
」胡文是個機伶人,趁機表白自己,「嬸嬸你瞧得起我,我也跟你實說,我娘就是我爹的姨娘,我在家不是嫡子,是庶出。
我最知庶出的難處,別人如何我不知道,反正我以後是不會納小的,我也不想以後我有孩子像我這樣為難。

   沈氏倒不知胡文心裡有這樣的酸楚,連忙安慰他道,「你這樣明白就很好,什麼嫡啊庶的,反正我家來往隻看人品。
隻要人品好,你還年輕,日子都是慢慢過的。

   「嬸嬸說的是。
」胡文道,「我雖不才,自認為也算比上不足,比下也有餘。
嬸嬸覺著我還成,那我就放心了。

   「你們男孩子,以後隻要有本事,出身不算什麼。
老話說的好,英雄不論出處。
」沈氏輕歎,「我呀,也不擔心你們。

   胡文順勢問,「看嬸嬸是擔心姐妹們?

   沈氏道,「可不是麼。
我自認我家丫頭不差什麼,琴棋書畫不敢說,可字也識得,賬也算得,針線女紅都好。
隻是有一樣,我家家境平平,家裡孩子們多,我們家丫頭的陪嫁,與尋常小戶算是豐厚了,可與大戶人家比,怕人家要挑眼的。
我家丫頭這些年很是不容易,我也不想她去受那份兒辛苦。
小戶之家雖貧寒些,隻要衣食周全,日子痛快便好。

   胡文連忙道,「唉,嬸嬸與我竟想到一處去了。
我爹有四個兒子,我排第三,餘者三個兄弟都是嫡出,就我是庶出,這會兒依賴祖父的名聲別人稱我一聲少爺,給我些面子,說實在的,將來娶妻,我隻怕也不能叫妻兒大富大貴。
嬸子也知我們大戶人家事情多,有時結為婚姻,或是看門第或是看兩家合適便結親了。
我因無納小之心,故而定要尋一個合心的姑娘不可。
不然,遇著個不合意的過一輩子,這也忒憋屈了。
我這心事,祖父也是知道允準的。
」他略吹了下牛,又道,「要說媳婦的嫁妝什麼,一個男人,要靠女人嫁妝過日子,那也算不得什麼男人。
起碼,我自認不是那樣的人。

   胡文滿是期待的小眼神兒望著沈氏,又問,「我與嬸嬸說的都是實話,嬸嬸看我還成不?

   沈氏笑一笑,「就怕你做不了自己的主。

   「我敢說,就能做主。
」胡文極有男子漢氣概的把狠話撂下了,果然,沒幾日,胡家姑娘就寫了帖子,請三姑娘何子衿過去賞花兒。

   沈氏私下同何恭商量過了,「瞧著阿文還算實誠,把他家裡的事與我略說了說,現在彼此都沒說破,也不要與丫頭們說,隻當女孩子們之間的走動。

   何恭道,「倒也罷了。

   三姑娘不大願意去,她鋪子裡還有事呢,沈氏笑,「我著翠兒去給你請了假,也就半日功夫,下午再去鋪子一樣的。
去玩兒一玩兒吧。

   沈氏這樣說,三姑娘隻得應了。

   兩人都換了新衣衫,其實都是由舊改新的,三姑娘隻改了大小,何子衿除了改大小外,則是將襦裙外加了一層半透明的細薄紗羅,裙子便有種朦朧的美感。
何老娘評價何子衿,「瞎臭美。
」浪費料子!

   小福子租了馬車,兩人去歲去過胡家一次,雖隔了半年,也還記得一些胡家諸人。
胡太太依舊是個和氣人,胡二奶奶話很少,胡三奶奶歡快喜談笑,胡家姑媽眼中帶著打量,還有胡家四位姑娘和胡家表姑娘依舊親熱,仿佛她們本就是十分親密的朋友一般。

   胡三奶奶笑,「早就想著子衿呢,你在家裡都在忙什麼,也不見你出來。

   胡太太則喚了三姑娘近前說話兒,胡姑媽先道,「聽說蔣姑娘在繡坊做事,今日她們姐妹冒昧相邀,沒耽擱蔣姑娘的差使吧。

   三姑娘淡淡道,「繡坊裡請了假。

   胡姑媽笑,「要是害蔣姑娘被扣工錢,可是她們姐妹的過錯了。

   三姑娘看向胡姑媽,依舊淡淡地,「徐太太說笑了。
」胡姑媽婆家姓徐。

   胡太太嗔,「阿平,你這是哪裡的話。
你活這麼大,我也沒見你掙一文錢,蔣姑娘小小年紀,既識得字,又會算帳,十分厲害。
」胡太太說的懇切,笑著握住三姑娘的手,「我年歲大了,就想找你們年輕的小姑娘來說說話兒。
繡坊的事還忙嗎?

   三姑娘笑,「做熟了是一樣的。

   「那就好。
」胡太太笑著瞅向三姑娘身上的衣衫,笑問,「這衣裳是你自己做的,可是好針線。

   三姑娘坦然道,「原是姑媽小時候穿過的,我改了改,叫您見笑了。

   「一看就是個會過日子的。
」胡太太倒不是看三姑娘會改衣裳滿意,她是滿意三姑娘的坦然,不是那等畏畏縮縮的性子,胡太太道,「我們祖上是自文襄公起家,那時一樣是貧寒之家,文襄公少時,還去芙蓉山上采藥賣錢呢。
雖如今日子好過些,也時時不敢忘先祖之德。

   接著胡太太又問了些三姑娘日常的事,中午還留了飯,胡太太笑,「我聽說子衿長於廚藝,你們的口味兒定是高的,也嘗嘗我家的菜如何。

   何子衿笑,「我那不過是在家鬧著玩兒罷了。

   胡三奶奶笑,「你這話就忒謙了,我可是聽說芙蓉樓掌櫃都想買你烤鴨的方子,你倒是婉拒了,這是為啥?

   何子衿拿出的是統一理由,笑,「要說我不想掙那錢,那是假話。
隻是這烤鴨不同別個,要尋了合適的鴨子才能烤制。
您家大掌櫃是看得起我這小打小鬧,隻是他尚未嘗過好賴,我貿貿然應下,怕是要坑了您家掌櫃的呢。

   胡太太笑,「憑你這句話,他就挨不了坑。

   胡家倒沒那些吃飯叫媳婦站著服侍的規矩,不過胡二奶奶捧回箸,胡三奶奶布回菜,便可坐下一道用飯了。
胡家是開飯莊的人家,這菜色自是不錯的。

   用過飯,又說了會兒話,兩姐妹便告辭了。

   胡太太也讓兩個兒媳婦與孫女們去歇息了,胡姑媽卻是沒走,她問,「娘,難不成你真叫阿文娶這麼個破落戶?

   「閉嘴!
蔣姑娘不過是貧寒些,正經讀書識字的姑娘,哪裡就破落了?
」胡太太也不知自己怎麼養出這麼個沒見識沒心腸的閨女來。
她年輕時隨著丈夫宦遊各地,也見識過不少大事小情,情知這世上雖講究門第出身,可門第出身也代表不了一切。

   胡姑媽將嘴一撇,「哪個大戶人家的姑娘會抛頭露面的去做活計,更不必說給繡坊做賬房,平日裡什麼人不見。
您要真給阿文說這位蔣姑娘,還不如舅舅家的阿燕呢。

   胡太太道,「阿文的事有我與你父親,很不必你做主。
你也少說這些討人嫌的話,安生的過日子吧。

   胡姑媽將帕子一甩,擰身走了。

   晚間,胡太太與丈夫說起三姑娘,評價很公允,道,「倒是個大方的姑娘,說話很清楚,看著是個明白人,性子剛強些。
」三姑娘一稱她那傻閨女為徐太太,胡太太就知這位姑娘可是個有脾氣的人。

   胡老爺道,「要是瞧著品性還成,我去問一問何家的意思。
」主要是胡文天天用一幅期待的小眼神兒對著他老人家,饒是胡老爺這輩子見過些風浪,也有些難以消受。
孫子這麼每日眼巴巴的,熱炭團一樣的心,胡老爺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既是孫子自己選的,以後過起日子也怪不得人。
再者,這個孫子是有主見的,偏生胡文念書上沒什麼天分,胡老爺琢磨著,給他娶個會過日子的媳婦,以後打理家族庶務,日子也能過得。
這位蔣姑娘,好歹做過賬房,起碼會算帳……

   胡太太道,「我就擔心老大心裡埋怨咱們。
」給孫子結這樣一門貧寒親事……

   胡老爺冷哼,「他知道個屁!
」俗話說,守親守親,孩子對於老人,還是守在身邊兒的親近。
在胡老爺看來,大兒子這父親做的簡直混帳透頂,胡文雖是庶出,課業上不大成,但品性不錯,人也機伶,好好調理,未必沒有出路。
可自從胡文五年前隨長兄回了一趟老家,胡文就沒再隨長兄回父母身邊兒。
他便在祖父母身邊紮根了,胡老爺又不是傻子,好端端的孩子,倘不是在父母身邊兒不好過,如何會賴在祖父母這裡。
想到這個,胡老爺就一肚子火。

   壓一壓火氣,胡老爺道,「阿文不是那瞎要面子的孩子,端看裡子吧,倘是個會過日子的,以後兩人齊心,也不怕日子過不好。

   胡太太應了。

   有胡文催命一樣催著,胡老爺極有效率,在三姑娘還沒琢磨出胡家的用意時,胡老爺就找何恭提了這親事。
何恭沒想到胡家這樣速度,嚇了一跳。
主要是胡文見何家總有媒人上門,怕三姑娘給別人定下,便天天有空就圍著他祖父轉,恨不能晚上歇他祖父屋裡。
胡老爺實在給催的沒法子,妻子又說蔣姑娘人品不錯,雖父母過身,也沒個娘家,可蔣姑娘在何家長大,想來何家便是她的娘家了。
故而,胡老爺同何恭提及兩家的親事。

   胡老爺道,「我那孫兒,想必賢侄你也知道,讀書雖比不上你家兩個孩子,也是個認真的人。
聽他說,當初蔣姑娘救過他一命,說來失禮,阿文當初也不知蔣姑娘姓名,後來打聽出來,又自己擅自上門道謝。
他就是這樣赤誠的孩子,怕我擔心,故而未與我說當時險狀,後來提及親事時方與我說了。
」一句話便把當初胡文貿然上門緻謝的事圓了回去,「我想著,這實在是天上緣分。
就想問一問賢侄你的意思,你看,我那孫兒可還成?

   何恭道,「這,這,這實在突然,我,我得回去商量一下。

   胡老爺笑,「這是應該的。

   何恭為難,很老實的說,「我家門第,是高攀您了。

   「婚姻之事,結兩姓之好,說什麼高攀不高攀,我為兒孫擇媳,素來不看出身,端看人品。
」胡老爺溫煦笑道,「賢侄莫要多思,我那老妻也見過蔣姑娘,十分珍愛蔣姑娘為人。

   何恭道,「三丫頭很不容易,我也從未想過您會提及親事,待我回去與母親商議後,再回復您。

   一聽這話,就知何恭是個老實人。
胡老爺笑,「好。

   何恭回家一說,沈氏先笑,「阿文倒還不錯。
」有胡老爺出面提的親事,也體面。

   何恭道,「我隻擔心大戶人家不好過日子。

   「難不成小戶人家日子就好過了?
好不好過的得看會不會過。
」何老娘咂巴咂巴嘴,「阿文那孩子,初時瞧著似個滑頭,相處久了,也還實誠。
咱們三丫頭也不是木頭,就是一樣,大戶人家妾啊啥的煩人。
我是最看不上那些納小的東西的!

   沈氏笑,「以往我與阿文說話,聽他說,他以後是不會納小的。

   何老娘一樂,一拍大腿,「這事有門兒!
」再吩咐沈氏,「跟阿冽說,什麼時候叫阿文過來一趟。

   沈氏應了,又道,「這事也得跟三丫頭說一聲,問一問三丫頭的意思。
」雖是長輩做主,過日子的卻是孩子們,總得孩子們心裡歡喜,以後日子方好過。

   「嗯。
」何老娘心想,還是他們老何家風水好,三丫頭在她家也轉運啦!
嘿嘿,胡家可是碧水縣最顯赫的人家,何老娘再有想像力也沒想過三姑娘會嫁到胡這去啊!
一想到此處,何老娘能樂出聲來。

   三姑娘聽何老娘沈氏說了胡家提親的事,異常訝意,「這怎麼可能?
」胡家那樣的門第,怎麼可能看上她一個孤女!

   何老娘道,「怎麼不可能,真真正正的,胡老爺找你叔叔親口提的親事。
就是常來咱家的阿文,那孩子相貌雖不大出眾,卻是個實誠孩子。
聽你嬸嬸說,以後也不會納小,這在大戶人家可不容易。

   雖是胡老爺親口提親,三姑娘仍道,「可是,他隨便結門親事,也比跟咱家結親要實惠的多呀。

   沈氏笑,「傻孩子,這是你的緣法呢。
阿文跟阿冽是同窗,說來,他念書上有些平庸,為人卻很不錯,是個擔得起事兒的。
時常來咱家,不過男女有別,你多是呆在內院兒,自是沒怎麼見過的。

   三姑娘默默地:她還真見過何文,每次她傍晚自繡坊回家,何文就跟個傻瓜一樣的要瞧她幾眼。
還會沒話找話的說幾句「妹妹回來了。
」之類的話。
隻是三姑娘沒怎麼理過她罷了。

   三姑娘想,何文倒是活蹦亂跳,不像有什麼病症的,想來是跟陳志一樣,莫不是瞧中她的相貌。
三姑娘見姑祖母和嬸嬸這樣歡喜,不好直接拒絕,道,「我想見胡公子一面兒,說幾句話,也看看彼此性情是否合適。

   沈氏笑,「這也好。

   胡文聽說三姑娘要見他,當下換了身耀眼錦繡倒飭了個油光閃閃的髮型,瑞氣千條的去了何家。
沈氏簡直被胡文晃的睜不開眼,心說這孩子是不是高興傻了,這是什麼扮相啊。
不過人都來了,且親事還沒定呢,看胡文一幅既羞且喜的樣子,沈氏也不好多說,便讓他去了丈夫書房,又命人去叫了三姑娘來,沈氏就坐外間兒喝茶。

   阿念阿冽都知道胡家提親的事了,對於胡文想做他們姐夫的事兒,兩人委實覺著有些彆扭。
阿冽道,「看阿文哥這叫穿了啥啊?
還不如穿學裡的衣裳呢。
」他們學裡有統一制服,做工相當不錯。

   阿念道,「頭上得倒了半瓶子桂花油,還薰了香。
」香飄半裡地。

   兩人在外頭念叨著評價胡文,裡頭胡文面對三姑娘緊張的都結巴了,「你,你,我,我,啊,妹妹,你還認得我吧。
」好半天找回僵硬的舌頭,胡文終於說了句俐落話。

   三姑娘心下覺著好笑,道,「你坐吧。

   胡文立刻就往三姑娘坐的榻上去了,三姑娘臉一冷,他靈活的屁股一扭,坐榻邊兒的椅子上,心裡敲著小鼓,手指往膝蓋的衣服上搓了搓,沒話找話,道,「好久沒見妹妹了。

   三姑娘道,「我今年十六。

   胡文撓撓頭,「我知道,這不是覺著叫妹妹親切麼。
」胡少年今歲十五。

   三姑娘沒覺著叫妹妹就比叫姐姐親切了,儘管這小子挺好笑,她不想與胡文閒話,道,「我實想不明白,你為什麼看中我,我家世十分微寒,你知道麼?

   「我姨娘是胡家買來的丫頭,生我時難產死了。
我爹在外頭做官,我在我爹那裡日子不大好過,後來長兄回老家給祖父賀壽,我跟著一道回來,長兄走時,我裝病沒與長兄一道走,就在祖父母身邊兒過日子了。
」胡文道,「我就是想娶個對心意的姑娘好生過日子,你家裡的事兒我都知道,我,我這種情況,以後是指望不上分家能分多少產業的。
我根本沒想過娶什麼大戶人家的姑娘,我就是想娶個能幹會過日子不怕吃苦的。
因為短時間內,我恐怕沒法給你過大富大貴的日子。
我,我一見你,就十分鐘意,後來打聽了你一番,就,就更鐘意了。
我聽嬸嬸說了,我以後也不會納妾蓄婢,我自己知道庶出的難處。
我家裡,就是這麼個不好不壞的樣子。
你別想太多,富戶的閨女,我要勉強娶,也娶得來,那些姑娘無非比你多一幅好嫁妝罷了。
我難道就要因一幅好嫁妝,便把自己賣了?
我敢叫祖父來求親,就是考慮清楚了。
你,你,你覺著我如何?

   三姑娘素來理智過人,哪怕胡少年一雙滿是期待的小眼神兒直勾勾的望向她,她仍是道,「我隻擔心現在不在乎,以後會在乎。
」多少男人總將自己的無能推到女人身上。

   胡文笑,「但凡富貴人家,都不是一開始就富貴的。
妹妹本就不是纏在樹上的藤蔓,我隻擔心到時萬一不合妹妹的心,被你嫌棄呢。

   三姑娘笑,「你可真會說話。

   胡文拍拍胸脯,「我句句真心。
何叔叔何嬸嬸對妹妹很是疼愛,何嬸嬸早盤問過我了,不然我何以能到妹妹跟前訴說心事呢。
妹妹放心,我雖不才,以後也不會叫你受委屈。
倘不是見了妹妹,我都不知世上有這樣天造地設之人。

   「快閉嘴吧。
」真個羞死了,怎麼這樣叫人起雞皮疙瘩的話都能說出口呢。

   胡文嘿嘿一笑,臉上也有些羞,「我也不知為啥,一見妹妹,我這些心裡話就不由自主的往外跑。

   三姑娘在確定胡文的確沒什麼惡習之後,就對這樁親事點了頭。
胡文不嫌她微寒,她自然不會嫌胡文庶出。
有胡文催著,兩家合了八字,換了庚帖,又去算定親的吉日。
胡老爺著人給任上的長子送了信,告知長子,胡文定親的事。

   阿念阿冽覺著暈乎乎的,怎麼感覺一轉眼,五顏六色的胡同學就成了姐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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