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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記》第97章

美人記 石頭與水 4742 2024-05-27 09:56

  第97章 糾割

   陳大奶奶正在屋裡跟閨女商量呢,「好像真與三丫頭無關的。

   陳大妞是典型的陰謀論者,冷笑,「娘你真是耳根子軟,難道憑白無故的我哥就中了邪?
我哥怎麼不要死要活非他人不娶,就黑上那狐狸精了呢?
早就看她不是什麼正經貨,每天妖裡妖氣的。
」最後一句話的結論真不知陳大妞是如何推斷出來的。

   母女兩個正頭對頭的商議如何拗回陳志的心腸,就聽到陳姑媽的傳喚,陳大奶奶剛從何家回來,聽說是何老娘婆媳找家來了,畢竟有些心虛,陳大妞卻是膽子壯不怕事兒的,道,「我陪娘你過去。

   陳大奶奶便帶著閨女過去了。

   陳姑媽險沒叫這長媳氣死,當頭便是一通喝問,「你去你舅媽家做什麼了?

   陳大妞道,「祖母,我娘就是去問個清楚,也是怕冤了三妹妹呢。
」她較三姑娘長一歲。

   沈氏道,「怎麼大嫂子的事兒,侄女這般清楚。
莫不是大嫂子過去之前,跟侄女商量後才去了?

   陳大妞看向沈氏,沈氏似笑非笑,「都不是外人,大侄女別拿這謊話哄人了。
問什麼?
大嫂子有沒有跟大侄女說,大嫂子去問,三丫頭當場就起誓了,若與她有關,天打雷霹不得善終。
大嫂子敢不敢也起個誓,若冤了三丫頭,你要如何?

   「大嫂子一樣是有閨女的人,既知你家的事與三丫頭無幹,還要去我家大吵大鬧,到底安得什麼心?
」沈氏道,「我勸大嫂子一句,難不成你壞了三丫頭的名聲,就不影響志哥兒了。
他年紀輕輕的,真有了什麼耽於美色的名聲,略講究些的人家,會不會把閨女嫁給他?
此事與三丫頭無幹,大嫂子非要遷怒,我也沒法子。
隻是,大嫂子怎不為志哥兒考慮清楚呢?
您這鬧一通,以後叫志哥兒怎好說親呢?

   陳大奶奶實在是給兒子這牛心折磨的沒了法子,陳大郎回家捆起來打一頓,陳志倒更鐵了心。
總不能把他打死。
陳大奶奶便想了這個法子,先把三姑娘搞臭,最好叫三姑娘自己主動去死一死,也算掐了這禍根。
奈何三姑娘真不是那種你壞我名聲我就去死的人,她絕對是我死也要拖一墊背,陳大奶奶論狠勁兒,真狠不過三姑娘。
再有沈氏也不是好惹的,陳大奶奶一朝失算,臉面全無。

   更有沈氏一提陳志的聲名,陳大奶奶哭道,「事到如今,阿志哪裡還有什麼聲名呢。

   沈氏道,「若不是大嫂子去我家鬧一通,此事我是聞所未聞的,又有誰能知道?
大嫂子自己要潑三丫頭一身髒水,壞了阿志的名聲,能怪誰去?

   陳大妞不管這個,她道,「既如此,嬸子早些發嫁了三妹妹,不就清白了?

   沈氏冷笑,「大侄女當真打的好主意,你這般有智謀,莫不是與你娘商量好的?
逼不死三丫頭也要逼她嫁了!

   「我也是為三妹妹著想。
」陳大妞道。

   「哪天我也過來如法炮製一回,介時還請大侄女也早些嫁了吧!
」沈氏道。

   陳大妞到底還是黃花大閨女,她頓時臉色漲的通紅,道,「嬸子如今這般輕薄?

   論口才,陳大妞如何是沈氏對手,沈氏道,「我看大侄女隨口便是婚嫁之事,不知這竟是輕薄。
我沒念過幾本書,原是不知道這是輕薄的,大侄女念了多年的書,方知這是輕薄。
那就請大侄女自重些吧。

   陳大妞登時又羞又怒,渾身打顫,陳大奶奶對沈氏道,「弟妹也是長輩,如何這般說話。

   「大嫂子比我還年長,同三丫頭也沒客氣呢,我如今都是有樣學樣跟大嫂子學的。
」沈氏一人幹翻母女兩個,淡淡道,「今天當著姑媽的面兒,我把話說開了。
我有閨女,大嫂子也有閨女。
我有兒子,大嫂子也有兒子。
我家自比不上大嫂子家有銀錢,可我也不是窩囊的!
大嫂子說的那些話,我家裡不會往外傳,可要傳出一星半點兒,咱們沒個完!
誰要壞我閨女的名聲,就是我一輩子的仇人!
三丫頭要說親,大侄女比三丫頭還大一歲吧?
大嫂子不要臉面,我也豁出來不要這臉面了!
大不了一道去死,咱們到地下也有個伴!

   事關名節性命,沈氏也不來那客氣的一套!
說完就扶著何老娘走人了!

   陳姑媽給這對蠢母女氣的厥了過去。

   何老娘出了門還勸沈氏,「說不到死不死的地步啊,忒不吉利。

   沈氏道,「母親放心,不過是嚇唬嚇唬大嫂子。
她也忒目中無人了,成心壞三丫頭的名聲,三丫頭以後可怎麼辦呢?

   何老娘也沒好主意,恨恨的罵陳大奶奶一句「這油蒙了心的賤貨!
」,道,「回去商量商量再說吧。

   家裡何子衿也守著三姑娘發愁呢,她生怕三姑娘想不開。

   三姑娘反勸她道,「這也不必愁,船到橋頭自然直。
難不成我真去死?
我死了倒成全了那一家子。

   何子衿心裡倒是有個主意,道,「三姐姐想通便好,不如咱們去賢姑祖母那裡住些日子。

   三姑娘很是心動,道,「隻怕賢姑祖母不願惹這麻煩。

   「不會。
認識賢姑祖母這些年了,怎麼著也有幾分薄面在。
」人跟人的感情都是處出來的,何子衿小時候便常去賢姑太太那裡玩兒,就是侍弄花草的本事,也多是同賢姑太太學的。
何子衿覺著,賢姑太太雖淡漠些,卻不是那等絕情之人。
何子衿道,「三姐姐別擔心,我去同賢姑祖母說。

   這不是客氣的時候,三姑娘也應了。

   待何老娘沈氏婆媳回來,三姑娘何子衿已想好對策,沈氏道,「這也好,不過有我在,不必你小孩子家出面兒,還是我去賢姑媽那裡走一趟。
隻是可惜三丫頭今年及笄,如此倒不好大辦了。

   三姑娘道,「這倒沒啥,隻是叫那一家子噁心的夠嗆。
」還沒法子報復回去!
這虧吃的窩囊!

   何老娘道,「這個往後再說。
說親的事也略停一停,反正你不大,若你賢姑祖母同意,先去你賢姑祖母那裡住些日子,也就清靜了。

   何恭聽說此事後,原要去陳家走一趟的,何老娘攔了兒子道,「你姑媽身上不大舒坦,我跟你媳婦剛回來,你就別去了,叫你姑媽心裡難受。

   何恭道,「以後再有這事,娘跟我說。

   何老娘揉著額角,「一時給那瘋婦氣得頭暈腦脹,沒顧得上多想,就跟你媳婦過去了。

   何恭便不再說什麼,隻是道,「娘跟媳婦多勸著三丫頭些,跟她說,這事不怪她,叫孩子放寬些心。

   「還用你說。
」何老娘便將讓三姑娘去賢姑太太那裡住些時日的事與何恭說了。
何恭皺眉思量,道,「會不會有好事者說咱們心虛呢?

   何老娘道,「這會兒也管不了那許多,你賢姑媽那裡清靜。

   沈氏誠心相求,且賢姑太太早便喜歡何子衿,也認得三姑娘的,很痛快的應下了。
隻是,讓沈氏有些意外的是,族長太太劉太太也為三姑娘說了話。
劉太太是直接與陳家族長太太說的,劉太太道,「我聞知此事,深覺不妥。
三丫頭在阿恭家長大,那丫頭品性如何,有目共睹,且我便可以做保,絕對是知書識禮的好姑娘。
陳老爺家的大奶奶無緣無故的說出些沒根據的話,明白的,說她胡言亂語,不會誤會。
可這世上,還是糊塗人多一些,尤其陰私之事最傷人名節。
三丫頭自小在我族中,傷她名節,就是傷我族中閨女的名節。
我們家姑太太的貞節牌坊是先帝親筆賜下的,這幾十年來,我們何家閨女的品性,也是人所盡知的。
再不能容人無故玷辱,還得請您說句公道話呢。

   沈氏何老娘聽說劉太太竟為三姑娘出面,心下很是感激,親自備了禮去謝了一回。
劉太太笑的慈和,「我是看著孩子們長大的,好生生的丫頭,我如何能坐視她們受這無妄之災。
」她知道長孫的脾氣,這孩子理智,可少年人,哪兒那麼容易忘情。
與其叫長孫牽掛,劉太太將能做的都做了。
便是兒媳孫氏剛得知此流言時,一臉神秘興奮興災樂禍的模樣同她說起時,劉太太也訓斥了孫氏,劉太太說的明白,「三丫頭不姓何,卻是在何家長大的。
你也有閨女,別人說三丫頭,難免說咱們何家如何的。
這種閒話,非但不能去傳,便是聽到有人講,也要駁斥一二的。
不為別的,就當為自己閨女積德吧!

   家有這等兒媳,真是死也閉不上眼。
劉太太愁的要命,想著往後定要給孫子挑一門妥妥當當的親事才好,尤其孫媳婦的性情,一定要明白才行!

   劉太太利用族長太太的身份給陳氏家族施加了一些壓力。

   話說,陳姑丈雖有大把銀子,卻不是族長。

   陳家族長如今不比陳姑丈富庶,卻也是一族之長,碧水縣有頭有臉的人物。
因這幾年陳姑丈發了大財,陳族長嘴上隻有好話,面兒上也親熱,心裡作如何想就不知道了。
或者,陳族長對陳姑丈一支是稍有嫉妒的,也許心裡還盼著陳姑丈倒個小黴啥的,卻不希望陳姑丈這支真的出什麼事。
尤其,在陳志身上。
如同何洛是何氏一族的希望,年紀輕輕便中秀才的陳志何嘗不是陳氏一族的希望呢?
便是陳族長對陳姑丈偶有嫉妒,也是盼著陳志出息的。
無他,這年頭,真是出息一人,能旺一族啊。

   何況,事關名聲。

   陳姑丈聽妻子說了,夫妻兩個當天就去了陳姑丈家。

   陳太太去尋陳姑媽說話兒,陳族長親與陳姑丈說的,「阿志這才開了個好頭兒,萬不能壞在風流之事上。
且這事也極不妥,何家可是有貞潔牌坊的家族。
這會兒說在何家養大的女孩子名聲上有掛礙,何家如何能坐視不理呢?
咱們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在碧水縣紮了根的,莫因些小事壞了情分。
何況,你家與何恭家可是實在親戚,如何鬧到這般地步?
也忒傷臉了。

   陳姑丈剛從老妻那裡出來,老妻給陳大奶奶氣的不輕,便是陳姑丈聽著陳大妞在一畔聒噪,一時沒壓住火給了她一巴掌,終於打了個清靜出來。
陳姑丈安慰了好妻幾句,族長夫婦就來了,陳姑丈在外人面前素不缺風度的,他溫言悅色,笑,「阿兄說的是,其實都是誤會,說開就好了。

   陳族長道,「那就好那就好。

   陳姑丈還請陳族長留下用飯,陳族長客氣婉拒,見天色不早,便帶著老妻回家了。

   陳姑丈這些日子正是春風得意,誰曉得最讓他有臉面最出息的長孫竟然鬼摸頭一般瞧上了三姑娘,還非君不娶了。

   陳姑丈原也沒當什麼大事,想著長孫這些年一意念書,沒開過眼界方會如此。
按陳姑丈的意思,找兩個漂亮丫頭給長孫伺候一回,長孫定能通透了。
結果,漂亮丫頭找來了,長孫非但沒通透,反是愈發一意就撲在那三姑娘身上了,真是著了魔。

   陳大郎打了一頓,陳姑丈耐心勸了一回,黑白臉都用了,均失敗告終。

   陳姑丈正要再想法子令孫子回心轉意呢,大兒媳就做出這等蠢事來,簡直叫陳姑丈火冒三丈。

   孫子突然鬼迷心竅,陳姑丈也不喜歡三姑娘,但他做生意這許多年也不是白混的,早把孫子身邊兒的小廝拷問了,又著人細細打聽,實在與三姑娘無幹。
那姑娘就是生得貌美,給孫子相中了而已。
倘三姑娘真做過勾引他孫子的事,他老人家定不能這樣算了的!

   就因著三姑娘沒做過,且何家是正經親戚,何老娘那性子,陳姑丈雖不大喜歡,也得承認何老娘是個正派人。
哪怕何恭幫著阿姑媽拆過他的台,陳姑丈心裡明白,這位內甥是個可靠的人。
陳姑丈在外多少年,哪怕心底覺著何家有些無能,也得說,何家這門親戚不賴。
如今沒事看不出來,倘一朝有事,就得指望著實在親戚拉扶一把。

   甭看陳姑丈如今富貴,且性子毒辣,他心裡是門兒清的。
故此,雖心下難免遷怒三姑娘些,此事他根本就沒跟何家提。
本就不關人家的事,跟人家提什麼?
不但不能提,還得瞞著些,不然傳揚出去,孫子的名聲也要受影響。

   風流對男人不是大罪過,可孫子正是說親的時節,巴結陳家的人家或者不在乎這個,可那些講究的人家,尤其讀書人家,最在乎名聲。

   孫子若有了這般名聲,如何能說一門好親?

   何況,先時與何忻也口頭上定了親事的。

   陳姑丈正想著秘密的解決了孫子的心結,不想陳大奶奶做出此等蠢事,你要損人利己,陳姑丈也不說什麼了。
就怕這種損人不利己的,得罪了親戚不說,遺害在後頭呢!

   陳姑丈再一次後悔,給老大結親時家裡條件差些,娶了這等沒見識的女人,真是禍害滿門!

   陳姑丈先跟老妻商量著,命陳二奶奶備了份厚禮給何家。
陳姑媽也甭養病了,扶病去了何家賠禮。
沈氏當時雖撂下狠話,可這親戚,怎能說斷就斷呢?
何老娘歎,「我跟姐姐認識這些年,有什麼事也不會放在心上,隻是害了三丫頭的名聲。

   陳姑媽正想說幾句好話,就見翠兒跑進來,滿面喜色道,「太太、大奶奶,小福子說州府裡傳下來的信兒,咱們大舅爺中進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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