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鬱悶~
何子衿不再養花兒的決定一下,何老娘數日懨懨。
好在三姑娘成親的日子就在眼前了,沈氏與何老娘在清點三姑娘的嫁妝,有些事做,何老娘心疼的就好些了。
倒是胡文聽說何子衿不再養花兒的事後,悄與三姑娘道,「表妹也太謹慎了,其實沒什麼關係。
」
三姑娘倒是贊同何子衿的決定,道,「還是小心些好。
」
胡文欲言又止,三姑娘立刻瞧出來,問他,「有什麼還不好跟我說的?
」這成親的日子就在眼前了,兩人過日子,有商有量的才好。
胡文道,「倒不是不好說,隻是祖父也沒與我說明白。
」他道,「從州府回來後,我總覺蹊蹺,便同祖父說了。
祖父說他也隻能參透一二,太深的他也不知道,就是他知道的那些,也不肯告訴我。
」
三姑娘倒沒逼著胡文回去問胡山長什麼,聰明人不會隻沿著一條路思考。
三姑娘道,「看來起碼應該不是壞事才對。
」倘何家真有什麼危機,起碼胡家大概不願意這樁親事了。
她本身門第就配不上胡家,主要是何家家風好,於縣中風評淳樸,胡文又是庶出,胡文堅持,這親事才成了。
但是,倘何家可能倒大黴啥的……當初為一樁生意,何涵家就能想出神神鬼鬼的法子退親……要是家裡真要倒大黴,哪怕胡文自己願意,這親事怕也要生變。
如今胡家沒什麼反應,可知起碼何家是沒什麼危險的。
「我也這麼想,所以才說表妹有些謹慎太過。
」胡文根本不知道未婚妻腦袋裡的回路竟繞到先前的親事上去,不過,兩人得出的結論是一緻的,胡文道,「要不你委婉的勸勸表妹。
」
三姑娘也覺著這花兒不養太可惜了,她道,「表叔表妹都定了,勸不一定勸得動,等子衿回來我與她說一聲,起碼能叫子衿安心。
」倘不是擔心太過,何子衿也不能不再養花。
「也好。
」
何子衿沒在家,她如今在道觀就當自己家了,朝雲道長的書,都隨她看,她有什麼要請教的,朝雲道長多能與她解惑。
拋開心理壓力,師徒兩人相處其實比以前更加自在。
何子衿還會給朝雲道長打理屋裡的花兒,冬天最適合水仙臘梅,都是芬芳濃郁的花兒,好養活,又漂亮。
何子衿給水仙換了水,還道,「養花兒就該養這樣的,好活,又好看。
」
朝雲道長問,「子衿喜歡什麼花兒?
」
順手把濺到桌上的水漬擦去,何子衿道,「就是這樣的,好養活,又好看,能薰屋子的,便好。
」
「我還以為你更喜歡菊花兒?
」
「當然也喜歡。
」何子衿眨眨眼,「關鍵能賣錢。
」
朝雲道長守著小炭爐烤茶來吃,「還在心疼?
」烤茶的這套茶具還是何子衿送他的。
「那也沒有。
」何子衿坐下等喝茶,道,「我現在有好幾百畝田了,每年能收入好幾百兩銀子。
平日裡吃的也是雞鴨魚肉,睡的是細棉被,還有小丫環服侍。
這世上當然有豪奢的生活,不過,我又沒享受過那個,現在我就覺著很好。
我去寧家,也吃過他家那些講究的吃食,說實話,當然比我家裡做的好,但也沒覺著是什麼天上有人間無的好吃食。
再者,初時養那綠菊,還是舅舅給我的兩株小苗兒。
舅舅給我的那個,是從師傅你這裡得的。
可見世間之事,有因必有果。
水裡的魚,不一定就羨慕天上的鳥呀。
」
聞道進來送水果,聽到何子衿這一套,笑道,「我發現何師妹特會說大道理。
」現在總算會說些人話了,不再成天生啊死的,聽得人心驚膽戰。
「那是。
」何子衿晃下頭,大言不慚,「主要是我這個人比較有內涵,有思想。
」撿了個橙子切來吃。
有這樣自己誇自己的麼?
聞道無語,笑,「今天中午正好有水裡的魚,師妹想怎麼吃?
」
「什麼魚?
」
「鯉魚。
」
「抽了筋,加豆醬來燉吧。
」
聞道道,「暴殄天物。
」
自從大家把話說開,何子衿就發現聞道對她沒有以往客氣了,以往她說啥,聞道都是「師妹說的對」,現下她說話,聞道總要駁上一駁的。
何子衿自認是美貌與內涵兼有的人,何況隻是面兒上嫩,心理還是很成熟的,故此不與聞道一般計較。
見聞道這麼說,何子衿便道,「要不紅燒?
」
聞道搖頭,「不雅不雅。
」
何子衿斜他一眼,「清蒸?
」
「勉強。
」
何子衿就受不了這種不實在,拐彎抹腳啥的,她以往真沒看出來,聞道是這種性子,隻得道,「唉喲,聞道師兄,算我求你,你就直接說吧。
」
聞道搖頭晃腦的拽文,「飲禦諸友,炰鱉膾鯉。
」
這是要做膾了,膾,生魚片,古來有之,聞道拽的這兩句就是詩經裡的句子,可見膾鯉是早就有的吃法兒了。
何子衿對吃的不大挑,還是道,「這麼大冷的天,吃魚生?
」
「冷嗎?
」望一眼何子衿紅撲撲的臉蛋兒,何子衿磕巴一下,「倒也不冷。
」她在朝雲道長這屋,還真不冷。
聞道滿意頜首,何子衿連忙道,「這個時候的鯉魚,肯定有許多籽。
魚籽你給我燉了,我就愛燉著吃。
」
聞道無奈,「好。
」
聞道決定指點下何子衿,他道,「以前我遇著一位美女,師妹,你知道人家吃什麼嗎?
」
「吃什麼?
」
聞道道,「人家每日食則鮮花,飲則花露,故此生得花容月貌。
」何子衿聽了不以為然,道,「這算什麼呀,我還認得一位美女,生得肌膚如雪,美貌世所罕見,你知道人家吃什麼嗎?
」
「吃什麼?
」這次換了聞道來問。
「不食五穀,吸風飲露,人稱姑射山神人。
」何子衿笑嘻嘻地。
聞道乖乖的出去準備午飯了。
何子衿得意的怪笑N聲,聞道於外長歎,他可算知道什麼叫小人得志了。
就說何子衿這人吧,論相貌也就那樣,論才幹也就那樣,論口齒也就那樣,反正,她就是那樣的一人吧。
比路人甲是強的多,但要說出眾,遠遠算不上,可是吧,要說不出眾,那也違心。
你說她沒見識,唉喲,她那大道理一套一套,今說生,明說死的,其實沒個主意。
可要扯起來吧,那真能扯得昏天黑地,再一琢磨,你要聽她的,簡直是沒活路了。
要說何子衿身上的優點,聞道就總結出了一個,樂天!
絕對的樂天派!
跟那會擔心天會掉下來的杞國人大相反,何子衿是那種天塌下來有高個兒頂著的樂天派!
基本上沒啥煩心事兒,就是先時嚇得哆哩哆嗦的慫樣,這才過倆月,啥事兒都沒有啦!
有這一個優點就了不得,自己事事看得開,天天笑嘻嘻地,所以,別人看著她也喜歡。
就像他家大人,何子衿一來,每餐都能多吃半碗飯。
這丫頭還有個好處,啥都吃,不挑食,魚生喜歡,燴魚籽亦愛,她還與他家大人絮叨,「其實魚鰾魚腸魚肝,或炒或燉,都好吃。
」
他家大人問,「魚有什麼不能吃的麼?
」
「鱗不能吃。
」
他家大人笑,「有些魚,鮮全在鱗上。
」
何子衿問,「春江鰣魚?
」
「可惜我們這裡不得吃。
」
「有鯉魚也不錯啊,鰣魚這種東西,太講究時令,平時又很難得,要說好吃,我還真覺著不如鯉魚好吃。
鯉魚非但能長得大,而且,可清蒸可紅燒可炸可煮可做膾,吃法兒還多。
」何子衿發表了一番對魚的評論。
朝雲道長問,「你還吃過鰣魚?
」記得你最遠就去過州府吧?
何子衿很理所當然地,「沒啊,但是我看書上有寫啊。
也就那樣唄。
」
朝雲道長:聽你這口氣,還以為你吃過呢。
何子衿道,「其實許多東西就是少,人們才覺著珍貴。
像燕窩,我第一次吃,是我爹考秀才那會兒,姑祖母給我家送去的。
祖母親自熬了,給我爹補身子。
家裡誰都不許吃,就給我爹一人吃。
越不叫我吃,我就越想吃,我爹偷偷給我嘗,讓我吃了一嘴燕子毛,噎嗓子的很。
」
朝雲道長大笑。
何子衿急急解釋,「有什麼可笑的,祖母眼神兒不大好,有些細毛擇不淨,後來換我娘來熬粥,就沒燕子毛了。
可是燕窩也沒啥滋味兒啊,放了冰糖,才覺著甜,要不放冰糖,還不如白粥好喝。
」
何子衿發表了一篇她對吃食的高論,待阿念放學來接她,她就告辭回家啦。
何子衿一回家,三姑娘就私下悄悄將胡文說的話同她說了,何子衿鬆口氣,「要是胡山長也這樣說,也就能放心了。
」看來朝雲師傅以後興許真會發達也說不定。
不同於寧家別有居心,胡家與她家是實實在在地姻親關係。
有這樣的關係,胡家隻有盼著何家好的。
何況胡山長閱歷為人,他既這般說,想來是有幾分把握的。
三姑娘道,「你要是想養花兒,就繼續養。
大不了以後咱們不去州府,讓芙蓉坊的人親自來取花兒是一樣的。
」
何子衿相當堅決的搖頭,「還是不養了。
這原也不是件能長久的買賣,賺了三年,已是得了不少銀子。
凡事小心為好。
」
三姑娘道,「這也是。
反正咱們小門小戶的,小心過日子,總沒錯處。
」
以往去山上,何子衿都是隔一日去一次,這回得了新消息,第二日她便又神采奕奕的去山上了。
一到觀裡,給三清祖師燒過香,何子衿就去了朝雲道長的小院兒,茶都不喝一口,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同朝雲道長道,「師傅的底細,怕是給胡山長看出來了。
」
朝雲師傅老神在在的「哦」一聲,繼續捧著本書看。
這個反應不大對呀,何子衿隻得再接再勵,問,「師傅,你就不急。
」
「有什麼好急的。
」朝雲道長擱下書,瞅何子衿一眼,道,「我不急,詐和的人才急。
」
何子衿頓時一臉灰,搔搔頭,訕笑。
然後,她還會非常厚臉皮的說朝雲道長,「這人哪,太聰明就沒樂趣了。
」
朝雲道長點頭,然後道,「笨蛋通常都這樣給自己找理由。
」
何子衿捶胸,翻白眼,抱怨,「真是給你噎死了。
」
朝雲道長大笑。
何子衿發現自己每次來都能愉悅了朝雲道長,十分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