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北昌行之三
被一群無知老娘們兒嘲笑是個什麼感覺呢?
就像前世辛辛苦苦攢倆月工資買一個LV的包包,然後,人家見了都說,山寨來的吧。
何子衿鬱悶的想吐血,尤其是她特想顯擺,而沒能顯擺成功時。
關鍵,她這是真的啊!
既不山寨也不吹牛,完完全全是真的啊!
阿念還很好心的安慰他家子衿姐姐,「不要理這些閒言碎語的婆娘們,她們可懂什麼呢?
」是的,雖然在貴族範兒的朝雲師傅面前,阿念一直有些小自卑,但面對沙河縣的土著們,身為縣尊老爺的阿念還是很有見識的一個人。
尤其是,這,這些長舌婦們,不說自己沒見識,竟說他家子衿姐姐這寶貝瓔珞是假的。
何子衿明明嘔的想吐血,還得說,「沒事沒事,我一點兒不會跟這些人一般見識。
」心下琢磨著要怎麼找回場子!
何子衿還沒想到找回場子的法子,與阿念商量,「咱們這也安置下來了,還沒去朝雲師傅那裡呢。
」
阿念也想到了,道,「明兒就去。
」
何子衿還說,「明天可不是休沐的日子。
」
阿念道,「無妨,交給馬縣丞,他樂不得呢,我就說去體查民情。
」做一地縣太爺,哪怕是被架空的縣太爺,那自由度可遠不是當年在帝都做翰林時能比的。
第二天,一家子連帶江仁就去了。
朝雲師傅依舊是住在山上,隻是,這北面兒的山可不是蜀中的那種小山啊。
這邊是連綿的山脈連著莽林,山上的樹木遮雲蔽日,就是那種,傳說中的深山老林的樣子。
且北昌府本就是個寒冷的地方,山下積雪初融,山上還是小風嗖嗖的,一點兒沒有春天的溫暖。
待去了朝雲師傅的道觀,建設的還與以往的朝雲觀一樣,隻是,聞道師兄在指揮著人換大門,何子衿先問聞道師兄,道,「這是怎麼了,門壞了?
」
聞道道,「昨兒晚有野豬撞門,虧得咱們這門結實。
待他們出去把野豬殺了,門也撞了個洞出來。
你們來得巧,一會兒帶頭野豬回去添菜。
」
何子衿進去見朝雲師傅,看朝雲師傅在外棉袍大氅加身,何子衿搓搓手,道,「這山上也太冷了。
」
朝雲師傅道,「趕緊屋裡來,別凍著孩子。
」
阿曦阿曄已經開始記事了,這會兒見了朝雲師傅就都朝朝雲師傅伸手咯咯笑呢,朝雲師傅要去抱何子衿懷裡的阿曄,阿曦瞧見不樂意,伸手就給了她哥一拳頭,阿曄嘎一聲,就翻白眼了。
把朝雲師傅嚇一跳,何子衿笑,「別理他,現在可會裝死了。
」拿手指一戳阿曄的小胖脖子,阿曄立刻不翻白眼,咯咯咯的笑起來。
朝雲師傅接了阿曦,笑道,「唉喲,這才幾天不見,阿曄又有新招術了。
」
阿念就接了子衿姐姐懷裡的阿曄,親阿曄兩下,阿曄也笑了起來,何子衿給他擦擦笑出的口水,與朝雲師傅道,「你說,這麼小就這般刁鑽,以後真怕他娶不上媳婦。
」
「你這是杞人憂天。
」朝雲師傅帶著一行人進屋說話。
山上甭管多冷,朝雲師傅的屋裡都是暖如三春的,何子衿道,「這山不似芙蓉山,師傅你在這山上住的成麼?
冷還好說,反正有的是炭,地龍燒起來也就暖和了。
就是這麼高的樹,平日裡也見不著個太陽。
倘把樹砍了,又失了風景。
再者,你先時還說,有時五月就開始下雪了,北昌府的冬天這樣長,要是從當年五月直冷到第二年三月,平時我們都能來,要是下了大雪,不說我們來不了,就是上山下山的採買東西也不容易啊。
我看,您乾脆下山住吧。
」
朝雲師傅並不是彆扭性子,他道,「我也隻是在書上看到過北昌府如何如何,這也是來了,才親眼看到的。
」
阿念道,「我看沙河縣不小,鬧中取靜的宅子也有幾處,師傅你不如住到縣裡去,這幾天阿曦阿曄不見你,還天天咿咿呀呀的往外瞅,不知道是不是想你呢。
」
朝雲師傅就有些心動,道,「肯定是想我,阿曦阿曄記性都好。
」從倆孩子見了他都要他抱,朝雲師傅就知道寶寶們多麼思念自己了。
這麼說著話,聞法端來茶水,何子衿接了,大家一人一盞說著話,何子衿道,「這山上野豬這樣多,野豬還是小事,就怕有虎熊之類。
師傅你還是搬縣裡吧,咱們離得近,阿曦阿曄眼瞅就要啟蒙了,有你在,我也省得請先生了。
」
朝雲師傅道,「你這想的可真長遠。
」
「我說真的。
先時我們去縣衙,那縣衙的門也是歪歪扭扭的,我還說呢,怎麼這般破個大門,後來才知道,是給野豬撞壞了,師傅你想想,縣裡還時不時跑野豬呢,何況你這山上。
」何子衿道。
朝雲師傅在這沙河縣的山上,住的也不如在蜀中舒服,兩地氣侯便有不同。
這沙河縣的山是高山密林,不大適合隱居。
朝雲師傅道,「什麼時候我搬去縣裡別院吧。
」
何子衿已經準備幫著朝雲師傅買房了,不想人家縣裡有別院,何子衿頗是吃驚,道,「師傅你縣裡有宅子啊?
」
朝雲師傅道,「他們提前來預備下的,離縣衙不遠。
就在縣衙後門相鄰的鳳鳴街上。
」
何子衿很是高興,道,「那就趕緊搬吧。
」想著朝雲師傅搬去縣裡,還能幫著帶孩子,何子衿就不禁更高興起來。
朝雲師傅問他們在縣衙如何,何子衿是個存不住話兒的,把自己那鬱悶事說了,道,「甭提了,一群沒見識的老娘們兒,我把皇後娘娘賞我的瓔珞拿出來帶,有人問我,我就說是皇後娘娘賞的,面兒上沒說什麼,回家偷偷笑我,說我是吹牛的,還有人說是假的。
」把朝雲師傅笑個夠嗆。
大家也都笑了起來。
朝雲師傅笑道,「所以說,讀萬卷書,行萬裡路,也是有道理的。
」
何子衿又同朝雲師傅說了說阿念為官的事兒,朝雲師傅不以為然,道,「這不算什麼事,自來官員新到任,底下的人哪能不掂量掂量主官的份量。
不要說是官場,就是商場,亦是如此。
小到一縣,一州,一府,大到六部,或是君王,皆是如此。
」
何子衿笑,「這倒也是。
」與朝雲師傅說沙河縣有趣的事兒,「有一個金家,據說是大戶來著,開個酒樓,就叫金鑫樓,您說,這家子們是命中缺金還是怎麼著,起碼叫個昌隆樓、沙河樓什麼的也好啊。
」
朝雲師傅聽得直樂。
何子衿一向言語伶俐,這沙河縣的新鮮事兒也多,叫她一說,妙趣橫生。
中午時候,大家吃的就是燒野豬肉,這裡的飲食絕對沒有帝都的精細,但北昌府有一種山林的蘑菇,放在肉裡燉來,香的了不得,再往裡面加些粉條、山芋、炸好的肉圓,還有帝都帶來的大米,何子衿一連吃了兩碗飯,還說,「肉吃不吃不要緊,菜放裡頭委實香的很。
」
朝雲師傅不大適應這種吃法,就單給朝雲師傅做的燉蘑菇的那種,朝雲師傅也說味道不錯。
何子衿給倆孩子蒸蛋羹時還兌了些肉汁進去,倆人一人吃一碗半,朝雲師傅笑,「這才幾日,飯量都長了。
」
何子衿道,「這是嘴巴學刁了,以前就是蒸蛋羹,吃得也挺香。
有一回吃飯,阿念醮了魚汁給他們嘗了嘗,每次吃飯都要鬧騰。
就兌些肉汁、魚汁的給他們拌了,淡淡的有個味兒就行,他們就愛吃蒸蛋,吃奶吃的少了。
」
非但飯吃得多了,阿曦身子壯實,兩條小胖腿先始長力氣,現在最喜歡的事就是圍著炕桌練習走路,炕桌上什麼都不能放,她自己走不行,就扶著炕桌,跌跌撞撞的蹭。
本身人家學走路就夠辛苦的,還有個扯後腿的阿曄,阿曄這壞小子,他完全沒有要學走路的意思,他就喜歡吃飽就睏覺,而且,要是看到阿曦學走路,他還要發壞招。
阿曦走的好好的,他刷刷爬過去抱人家的腿,一把就把阿曦抱個屁墩,阿曦則是個暴力分子,翻身就給她哥一頓捶。
阿曄哇哇一哭,阿曦這才罷手,這時候,何子衿就抱著阿曄哄他睡覺。
挨他妹兩拳,阿曄可能覺著皮就不大癢了,於是,乖乖在媽媽懷裡睏起覺來。
阿曦自己且圍著炕桌轉著,得一直轉累了,阿曦就自己坐著,坐一會兒,身子一歪,再看,已是睡著了。
把朝雲師傅樂的,笑道,「不過幾日未見,越發招人喜歡了。
」
何子衿顯擺皇後娘娘賜給她的八寶瓔珞沒成功,就開始顯擺自家寶寶,笑道,「平日裡有意思的事兒還多呢。
」
朝雲師傅決定,立刻搬家。
說是立刻,也沒這樣快的。
總得算個吉日,山下的別院,也得先收拾出來。
這些,自不必朝雲師傅操心。
倒是當天何子衿一行人帶了一大一小兩頭野豬回去,聞道道,「這山上野味兒實在太多,這小豬最嫩,你們帶回去添菜吧。
」
何子衿現在人也不少,鏢局的人還都沒走呢,他們原是做的行腳的差使,不過,江仁勸他們說,既來了,不妨採買些北昌府當地的山貨,或是過些天去榷場瞧瞧,北涼有許多東西,帝都人也偏愛的。
江仁是要弄些東西回去的,已說好了,到時還雇他們。
就是他們自己,江仁說,要是他們有銀子,不妨也買一些,到時不用愁出貨,江仁一併給安排。
這些人如何不願,就在沙河縣暫住下來。
所以,現下家裡人委實不少。
何子衿並不會在吃食上委屈人,這麼一路,鏢局的人也不容易。
何況,他們現在還兼著做阿念的護衛。
阿念眼下的困境,其實並不在於人身安全什麼的,隻要阿念不正式與馬縣丞對幹,不撕破面皮,沒人會腦子有病的去刺殺一地長官。
阿念的困境在於,他手邊沒有得用的幕僚。
江仁打探消息什麼的是把好手,不過,細務上,錢谷、刑名、書啟,這三樣,都需專業人士。
眼下就是把馬縣丞幹掉,沒有這方面的好手幫忙,也很容易被坑。
阿念倒是沉得住氣,他才剛到沙河縣,並不急著整飭縣務或者燒三把火什麼的。
阿念先去縣衙旁邊兒的與城煌廟挨著的縣書院。
這一去啊,阿念就覺著,雖說碧水縣也是個小地方,但論教育真是強沙河縣縣學百倍。
整個縣學書院,教書的就一個鬍子花白的老秀才,然後,書院裡小貓三兩隻。
林教諭田訓導一聽說縣尊大人來了,連忙出來相迎。
沙河縣書院不景氣,完全沒有半點兒當年芙蓉書院入學還要考試,家裡孩子考不上還要想方設法走關係走後門兒的氣派。
就這書院,看著就……知道,北昌府教育落後,不是沒有原因的。
書院這般情形,林教諭田訓導也是一幅窮兮兮的模樣,二人都是一身青袍,請縣尊大人進了屋。
屋子是裡外兩間,外間設了一張靠牆長桌,桌兩畔,嗯,隻有一張椅子,就那椅子,也隻三條腿,沒的那條腿用青磚疊起來撐著。
可見外面是坐不得人的,二人請阿念裡間兒坐,裡間也隻兩桌兩椅,桌上擺著文房四寶,可見是二人的桌子。
一畔設有一燒水的小火爐,爐上坐一煙薰火燎的已是黑色的銅壺,田訓導要給阿念倒茶,卻隻兩隻茶盞,不是他與林教諭從自家帶來的。
倒不是捨不得用自家茶碗給縣尊大人吃茶,隻是,這樣不妥當。
阿念擺擺手,「不必忙了。
」他道,「今兒天氣好,我看外頭有個草亭,咱們去外頭說說話兒。
」
二人就與阿念出去了,好在,草亭裡還坐得人,就是草亭上的頂兒已是漏的,仰頭就能看到藍天。
阿念笑道,「昔日唐時杜甫曾作茅屋為秋風所破歌,總不解其意,今兒一見咱們這亭子,頓時茅塞頓開。
」
二人也隻得賠笑。
阿念問了他們書院的事,林教諭年紀不輕了,好在是舉人出身,田訓導隻是貢生。
林教諭歎道,「州府的書院,一月要二兩銀子的束脩,咱們縣裡書院,一月隻收一兩,也沒人願意來。
窮的交不起束修,大戶呢,嫌咱們這裡沒好先生,都把孩子送州府書院念書去了。
大人,咱們縣書院難哪。
」
阿念想了想,道,「縣裡可有大儒,我願親親去拜訪。
」
林教諭滿面苦澀,「實不相瞞,闔縣也沒有一個進士功名,就是老朽這舉人,也是縣裡第一個。
」
阿念:……
阿念一縣之長,何況他素來是個闆得住的,笑道,「這無妨,哪怕不是咱們縣,隻要是有名氣的賢士,要是二位知道,隻管說與我知道,我定親去拜訪。
」
林教諭與田教導都露出為難之態,阿念道,「有話隻管說。
」
林教諭道,「以前在咱們這書院教書有位臨縣的邵舉人,邵舉人中舉的年紀比老朽年輕多了,他來咱們書院教書時,咱書院還出過倆秀才哩。
後來,邵舉人……哎……邵舉人不滿閻公子在課堂欺負小學生,非要逐閻公子出書院。
閻公子後來去了州府念書,邵舉人不幸跌斷腿,回家去了。
」
阿念問,「邵舉人現下好些了嗎?
」
林教諭歎口氣,「腿沒接好,瘸了。
不然,邵舉人原是咱們附近,最有希望考進士的人呢。
他天資極好,隻是命中多舛罷了。
」
阿念點點頭,道,「我倒是認識一位帝都來的大夫,不知能不能給這位邵舉人瞧瞧病情呢。
」
林教諭連忙道,「倘能救得邵舉人的腿,於他便是恩同再造啊!
」
阿念笑道,「看來,林教諭與邵舉人還算相熟。
」
「不瞞大人,他年輕時跟我念過幾年的書,他家境貧寒,一時沒有赴春闈路資,我想著,書院正是缺教書先生,便請他過來教書,一年也能掙個幾十兩。
卻不想他遭此禍事,我這心裡啊……」林教諭歎口氣,心中內疚自不必言。
田教導也說,「邵舉人委實可惜。
」
阿念與林教諭約好去看邵舉人的時間,回頭跟子衿姐姐提了提這事,何子衿問,「你是想把邵舉人再請回來在書院當先生。
」
阿念道,「總得先見過人才知道。
有些人遇著難事會發奮,也有更多人,覺著前路黑暗就此頹廢的。
」
何子衿點點頭,想了想道,「反正是去一趟,總要帶些東西的。
」問阿念邵舉人家是個什麼情況。
阿念道,「邵舉人已經成親了,聽說家裡有兩子一女,三個孩子。
」
何子衿道,「那我備兩個尺頭,兩樣點心吧。
」第一次去,東西不能太薄,也不能太厚。
阿念說好,又說了請與朝雲師傅隨行的竇太醫的事。
何子衿道,「這個沒什麼問題,朝雲師傅也要搬來縣裡住了。
我跟朝雲師傅說一聲就是,救人積德的好事,我還想著什麼時候看看,要是跟竇太醫熟了,請他去醫署那邊兒做個義診啊什麼的。
」
阿念笑道,「這個我去與朝雲師傅說就好。
」
何子衿也沒意見。
阿念說要去看邵舉人,並沒有拖遝,收拾好了,請了人,就帶著林教諭、竇太醫,一併坐車去了臨近的黑熊堡。
據說以前時常有熊瞎子下山,就叫了黑熊堡。
邵舉人家裡在黑熊堡,鄉下地方,院子很是寬敞,看邵家的日子,不算太好,卻也不是太壞。
邵舉人正在屋裡教幾個當地的小學生念書,孩子們稚嫩的聲音遠遠街到街上,叫人聽了都不禁將腳步放輕一些。
待孩子們念書的聲音停了,阿念一行人才進去的,邵舉人見到林教諭很是高興,含笑道,「先生來了。
」再看一行人以阿念為尊,阿念年紀且輕,卻是氣度不凡,邵舉人拄著拐杖起身,看向林教諭,林教諭道,「這是縣裡新來的縣尊大人。
」
邵舉人並非沙河縣人,黑熊堡是屬於馬川縣,馬川縣比沙河到地方還大,人還少,縣裡並無書院。
邵舉人連忙向阿念見禮,阿念雙手扶他一扶,笑道,「聽聞邵舉人以往曾在我們縣學中任教,又是這一片有名的賢士,今日特來拜訪。
」
邵舉人一身青衣,隻是尋常的粗布料子,卻也收拾的乾淨整齊,邵舉人笑,「真是折煞草民了。
」請諸人正堂坐。
邵舉人的娘子是個三十幾歲的婦人,十分俐落能幹,隻是,家裡無茶,邵娘子難免窘迫,便一人沏了碗雞蛋水。
阿念是頭一次見這種吃法,生雞蛋打進碗裡,用開水一沖,雞蛋清便若薄紗般在滾水中成了形,蛋黃似個小太陽沉在碗底,邵娘子道,「家境貧寒,縣尊大人見笑了。
」
阿念客氣道,「是我們打擾了。
」
邵娘子說過話就出去張羅中午飯食了,阿念寒暄幾句,就直接說了,「這位竇大夫是帝都的名醫,他與接骨之事上極有心得的。
我想著,既有機會,就當試試。
」
邵舉人眼中露出感激,態度很是豁達,當下就去屋裡叫竇太醫瞧了。
竇家本就是醫術世家,竇太醫的祖父曾任太醫院院使,這回也就是朝雲道長出行,帝後二人不放心,方著竇太醫隨行的。
醫者皆有仁人,竇太醫也不例外,他摸了兩下便知,道,「這是接骨時沒接好,故而,你這腿一直使不上勁兒,所以才要拄杖而行。
」
邵舉人心下有些激動,依著禮數先謝過大夫,方道,「不知可還有好轉餘地?
」
竇太醫道,「隻是要受大罪。
接骨沒接好,唯有斷骨重接。
」
邵舉人立刻道,「隻要我這腿有救,什麼樣的罪都無妨。
」
竇太醫道,「我不能在這裡久待,你不若與我們去沙河縣吧,你這腿便是接上,之後我也得就近照顧,相應的開方下藥,才容易長好。
這幸得你還年輕,倘年紀大了,便是斷腿重接,也非易事。
」
林教諭道,「住我家去,極是便宜的。
」
阿念都親自過來了,總不會讓邵舉人去了沙河縣沒住的地方,就是邵娘子知道這消息歡喜的都掉下淚來,當下把家裡下蛋的老母雞殺了三隻,倘不是當日天晚,恨不能立刻就把丈夫打包送去沙河縣治腿。
說實在的,阿念在邵家吃飯吃的怪心酸的,雖是家常菜,也是邵家能拿出的最好的東西了,邵家三個孩子都極懂事,就是瞅著一盆燉雞有些移不開眼睛。
阿念走前,悄悄令身邊人給邵娘子留下了十兩銀子,就帶著邵舉人回了沙河縣。
並不是邵舉人家家境不好,實際上,邵舉人家的家境在黑熊堡算是好的。
隻是,阿念不禁想,倘當年他不是被嶽家收養,那麼,他過的又會是什麼樣的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