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帝都行之四四
不怪阿念這般得意喲,家裡人都不知道老鬼的事兒,就是看他跟子衿姐姐成親三年沒動靜兒,急的跟什麼似的。
殊不知阿念比諸人都急呢,尤其是,開始家裡人都是擔心子衿姐姐不能生啥的,到後來,看何祖母的眼神兒,都把懷疑轉移到他頭上來了。
那啥,阿念也是很有小男人自尊心的好不好,如今好啦,老鬼一走,他與子衿姐姐中秋前洞房,這才臘月,就有信兒了。
他這效率可不是吹出來的,是實實在在的實力性的體現哪!
偏生,這般有光彩的事兒,他還沒地兒炫耀,尤其是面對一大家子那種「總算有了」的鬆一口氣的神色,阿念是一腔得意沒地兒釋放啊。
如今到了除了他與子衿姐姐外的唯一知情人朝雲師傅這裡,阿念也不是故意的,他完全是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一種小得意喲。
朝雲師傅十分好笑,留阿念用過飯,問了他些自己女弟子的情況,阿念道,「子衿姐姐就是喜歡吃酸辣口兒,什麼酸辣白菜,酸辣小黃瓜,酸菜燉雞什麼的,以前子衿姐姐喜歡吃酸甜口的醬排骨,現在都不吃了。
」阿念還跟朝雲師傅請教,「何祖母說酸兒辣女,朝雲師傅,你說子衿姐姐這懷的,是兒子還是閨女?
」
「你喜歡兒子還是閨女?
」
「我都喜歡,我已經把老二的名兒都取出來了。
」接著阿念又將他取的名字跟朝雲師傅顯擺了一回。
朝雲師傅心下更鬱悶了,心說,真是不會辦事的小子,取名的事兒怎麼也不來問問他喲。
那啥,請長輩給晚輩取個名兒,這不是很自然的事麼,話說,他肚子裡也想了好幾個名兒好不好。
朝雲師傅就這麼鬱悶的聽阿念說了一通孩子如何如何的話,滿面都是即將為人父的自豪感喲。
待阿念告辭時,朝雲師傅弄了許多新鮮疏果給他,與阿念道,「聽人說,孕婦有孕時多吃水果,孩子生出來水靈。
」
阿念精神一抖,連忙把這條兒記了下來。
謝過朝雲師傅後,阿念就帶著朝雲師傅給的東西回了家。
待阿念回家,正遇著孫禦史紅著眼圈自沈家出來,沈素正在與孫禦史說著什麼話,見阿念回來了,彼此打過招呼。
孫禦史精神懨懨的,沒說幾句就上車走了。
阿念讓車夫把東西送家裡去,跟著沈素去了沈家,還說,「孫叔叔這是怎麼了?
」孫禦史一向是個樂觀人,因與沈素交好,當年孫禦史任蜀中巡路禦史時,還到何家拜訪過呢。
孫禦史是個開朗人,每次見他都是樂呵呵的,今兒都濕了眼眶,可見不是小事。
也是出自對孫禦史的關心,阿念不禁問了一句。
沈素歎道,「你孫叔叔仰慕的姑娘,失蹤了。
」
阿念不由大驚,連忙追問,「這是怎麼說的?
好端端的一個姑娘家,怎麼會失蹤呢?
」這年頭女人鮮少一人獨自出門的,而且,孫禦史仰慕之人,據說是個極有本領的姑娘,如何能失蹤呢。
沈素想阿念入了仕途,也當多知曉些官場中的事了,便帶阿素去了書房,與他說了孫禦史仰慕之人的身份。
阿念一聽,就給鎮住了,心說他孫叔叔眼光不要太高喲。
孫禦史仰慕的姑娘姓江,大名江行雲。
要知道,尋常女子的閨名,可不是輕易就能為人所知的。
像他家子衿姐姐,子衿倆字,也都是在家裡叫叫罷了。
以往子衿姐姐沒嫁予他時,出門時人們都叫何大姑娘,如今子衿姐姐與他成了親,出門人家都叫江奶奶的。
如江行雲,這位姑娘,對,這位的確是位姑娘,她的名字之所以為世人所知,是因為,這位姑娘實在太有名了。
而且,人家不是因不好的事兒出名,事實上這位姑娘出身將門,她原該姓宋的,因少時多病,請高僧看了,說是必要改姓江,方得一世平安。
就是,宋姑娘就成了江姑娘。
宋家原是世代鎮守西寧關的,江行雲父祖兩代都是西寧關大將軍,到江行雲這代,她父親早逝,族中再無親近之人,彼時江行雲年少,便來帝都投奔了自己姑媽。
對了,江行雲的姑媽嫁的就是謝皇後娘家三房。
也是因此,江行雲與謝皇後自幼來往,便有交情的。
但,江行雲之所以名震帝都城,還不是因為她與謝皇後交好,江行雲會有如此名聲,是因為她曾於前些年的江南之戰中立下赫赫戰功。
江南之戰由靖江王謀反而起,靖江王身邊的三位大將軍,其中一位趙大將軍,就是被江行雲刺殺身亡。
江行雲一劍成名,後因戰功顯赫,以女子之身被賜伯爵之位,身上還有正二品將軍銜。
所以,當阿念知道孫禦史傾心的是這位江姑娘江伯爵時,不可謂不吃驚。
他簡直要連下巴都驚掉了好不好,心就,他孫叔叔這眼光,可不是一般的高喲。
阿念官位微末,他並不知上流官場之事,不禁道,「江伯爵失蹤了?
」
「是啊。
」沈素歎道,「說是去歲年尾就沒了消息,隻是江伯爵行蹤向來機密,你孫叔叔,也是現在方才知道呢。
」
阿念也是歎了口氣,江伯爵行蹤什麼的,阿念不曉得,但阿念可是聽說過不少關於江伯爵的傳說。
阿念道,「聽說,江伯爵年輕時便是帝都第一美人,因她不娶之人眾多。
都傳說,戶部尚書李大人,就是傾慕江伯爵風采,不思婚娶之事,至今光棍一人哪。
」
沈素擺擺手,於這些帝都八卦無甚興緻,道,「咱們自然是盼著江伯爵平安的,但倘能因此讓你孫叔叔收了心,正經娶上一門妻室才好呢。
」
阿念深以為然。
在阿念看來,江伯爵就如同高嶺之花,非他們這等凡人可採擷呢。
聽了一回孫禦史坎坷的情史,阿念愈發覺著自己是個有福的。
辭了義父,就連忙回家看子衿姐姐去了。
何子衿跟娘家人一道住著,完全沒有宋盈與何琪懷孕時的煩惱,這倆人有了身子,婆婆完全就是給大魚大肉的伺候 。
其實,孕婦營養隻要補充到位就好,不必過量攝取,不然,造成胎兒過大,介時生產艱難,還是產婦遭罪。
而且,把胎兒催的過大,好些的能順利生產,有許多難產,就是因胎兒過大造成的。
何子衿也不想把胎兒營養過剩,催的過大。
不過,她顯然是無此煩惱的,自從確診了身孕,何子衿就開始了孕吐期,簡直是吃什麼吐什麼,待吐了,過一時餓了,還要接著吃。
那種痛苦,縱何子衿這樣樂觀的人,也會時不時的想,那些產後抑鬱的,可能很大原因都是懷孕時太過辛苦所緻。
何老娘直絮叨,「成親後沒個動靜叫人著急,這有了身子,咋吐成這樣,你娘懷你時可不這樣,我懷你爹時也不這樣啊。
唉喲喂,真是急死個人。
」
沈氏安慰閨女,道,「過了三個月就好了。
」
何子衿很自然的將手放在小腹上,一手拿著個粉紅的蕃茄生吃,道,「這生出來肯定是個淘氣鬼。
」
「屁哩。
哪兒能這麼說我們棗子,我們生出來也是個乖巧的。
」何老娘笑眯眯地,「阿念就是探花,我給算了算,以後咱們棗子是要考狀元的。
」可見何老娘對重外孫期待頗高。
何子衿道,「我是要生閨女的人。
」
何老娘將臉一闆,訓斥道,「你少給我說這不吉利的話,第一胎怎麼也要生個兒子才對得住阿念。
阿念家裡單薄,多給他生幾個兒子,他這就興旺起來了。
生一堆丫頭片子,以後家業傳給誰?
」
何子衿道,「真該把您老這話記下來,到時學給我姑媽聽。
」
「你姑媽在這兒我也是這樣說。
」說著,何老娘又高興起來,手舞足蹈道,「都說養女隨姑,你姑媽第一胎可是兒子,你要是像你姑媽,定能生兒子的。
」
沈氏怕閨女壓力大,笑道,「第一胎,兒女都好。
要是生個像子衿的小閨女,多好啊。
」
三姑娘也說,「生二郎時他爹就說,我們有重陽了,再生個小閨女,正湊個好字,結果,生下來又是個小子。
」
何老娘歎道,「生閨女也沒法子,再接著生唄,又不是隻生一個。
」
家裡女人們正討論著生孩子的事兒,阿念就回來了,先跟長輩們打了招呼,再向三姑娘問了好,阿念又問他家子衿姐姐今天可好,何老娘道,「不錯,吃了四頓,吐了兩頓。
」
阿念忙問子衿姐姐可有什麼要吃的,何子衿道,「也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中午吃的酸辣脆藕,覺著爽口。
」
何老娘吐槽道,「吃的燉肉都吐了,又後吃一碗酸辣粉條子配著酸辣藕片倒是沒事。
你說,這又不是先時日子緊巴時,就是咱們那會兒緊巴的時候,你娘有了身子,我也天天給她沒斷了肉。
現下家裡好了,你又這麼張窮嘴。
」
「什麼叫窮嘴啊。
」何子衿不服,又拿了根剛洗的小黃瓜來了一口,阿念直擔心,「會不會涼啊?
」
「不涼,我都覺著熱來著。
」
阿念握握子衿姐姐的手,果然挺熱的。
何子衿就問起阿念朝雲師傅如何來,阿念笑,「朝雲師傅聽說姐姐有了身孕,很替咱們高興。
還叫我帶了許多菜蔬瓜果回來,說是有身孕時多吃水果,以後孩子生出來水靈。
」
在這方面,何老娘是不擔心的,笑道,「你跟丫頭片子生得都好,孩子想不水靈都難。
」這也不是她老人家自吹自擂啦,兒媳婦沈氏生得好,孩子們都會長。
沈氏很是認同婆婆這一結論。
阿念道,「我回來時,去城西的南貨鋪子裡買了些酸筍,叫人放廚房了。
」
一聽說酸筍倆字,何子衿就抑制不住的咽口水,把何老娘逗的直笑,「看饞的喲,明兒買隻雞來燉了吃吧。
」
何子衿哪裡等得到明天,連忙道,「不是還有牛肉麼,給我用酸筍炒盤子牛肉吧。
」
「真是半點兒都等不得的。
」何老娘讓翠兒去廚下說一聲,也知道這有孕的人就是這般怪,阿念還買了糖葫蘆回來,想著天晚了,如今寒冬臘月,放一宿也不會化的。
可不一時,俊哥兒就帶著重陽寶兒興哥兒,一人一支糖葫蘆過來了,沈氏問他,「哪兒來的?
」
「阿念哥買回來的。
」俊哥兒道,「周嬤嬤跟我說的。
」
阿念笑道,「我說要吃飯了,放著明兒再吃。
」
俊哥兒笑嘻嘻地,「周嬤嬤有啥好吃的都跟我說。
還有,我姐要吃的酸筍牛肉,也炒上了。
」
周婆子今也上了年紀,她一輩子沒個兒女,這上了年紀就格外喜歡孩子,尤其俊哥兒是個嘴甜的,廚下有啥好東西,周婆子第一個想著的就是俊哥兒。
何子衿有了身孕,年底下去唐家送年禮的事兒就讓她娘和胡文一道去的,沈氏去了一回,很是開了眼界,回家說道,「難得小唐大人那般親和,唉喲,他家那府裡,外頭等著一溜車馬轎子呢。
」
何老娘感慨,「以前咱們縣太爺那麼小官兒,逢年過節的還有好幾家子給縣太爺送年禮呢。
這首輔,聽說是百官之首。
」又問兒媳婦唐家可氣派。
沈氏笑道,「氣派的了不得,原想著祁副將家就是氣派有錢人家了,跟唐家沒的比。
」
何老娘暢想一下,覺著簡直想像不出來。
臨年開始預備各處年禮,這回何子衿有身份,沈氏沒用她,自己與婆婆還有三姑娘商量著來的。
也就是沈家、何恭阿念翁婿二人的同僚,然後,就是街坊四鄰的也要走動一二。
倒是年下梅二太太過來,非但送來了他家的年禮,還有就是跟何老娘請教了回這及第粥的做法兒,梅二太太道,「也不曉得家裡這廚子怎地這般沒用,做出來總覺著腥,吃著不是那麼回子事兒?
」
何老娘還說呢,「不是去歲剛春闈過,怎麼又要春闈啦?
」
梅二太太笑道,「去年是恩科,今年正是秋闈的年份兒,明年可不又是大比之年麼。
」說到這個,梅二太太就覺著自己兒子時運不濟,何家搬來那一年,她兒子也下場了,結果,何家三個舉子都榜上有名,她兒子卻是落榜了的。
好在運道不差,第二年開一科恩科,結果,梅二爺又落了榜。
這春闈啊,梅二太太說時運也不是沒有道理,有時,還真就得看運道的。
這不,梅二太太先時還看不上何家這小戶人家,也不看何老娘寫的書,但兒子兩次落榜,梅二太太急兒子這功名,也就顧不得與何家的嫌隙了。
何老娘出的那書,她私下命人買了一本,很是鑽研了一回,連帶何老娘出的那本食譜的書,她也認真看了,準備就按何老娘書上寫的,給兒子預備春闈前的飲食。
何老娘雖不大喜歡梅家,與梅二太太倒沒什麼,再加上以前來顯擺的喬姨娘也沒在何家來過,何老娘道,「那及第粥也容易,我家周婆子就會,做出來香的很,並不腥的。
什麼時候二太太有空,你讓你家廚子過來,讓周婆子教一教他也就是了。
」
梅二太太連忙笑應了,又請教起何老娘這考前拜菩薩穿衣裳的事兒來,何老娘道,「這個我書裡都有寫啦。
其實,不論哪個,必要心虔,才能生效。
」
梅二太太道,「要是說我心還不虔,我就不信還有比我更心虔的。
」
何老娘心說,你拿人家閨女的嫁妝銀子去給自己兒子燒香,這算哪門子心虔,佛祖能應你才有鬼哩。
何老娘甭看是個直性子,這話她是不會說破的,何老娘笑眯眯地,「二太太心虔就好。
」
送走梅二太太,轉眼便是新年了。
何老娘還說呢,今年再多好吃的也沒用,丫頭片子吐的厲害,也吃不來。
可說來也巧,就在臘月三十,何子衿這孕吐突然就好了,雖然還是喜歡吃酸辣口,但吃什麼都不吐了,而且,改成了吃嘛嘛香型。
她現在就是常餓,而且,特禁不得餓,一餓必要找東西吃的。
先時都吃不得魚,根本聞不得那腹味兒。
現下不同了,她半點兒不嫌魚腥了,大年三十那麼一大條三斤重的鯉魚,給她一人吃半條。
何老娘直感慨,「先前我說咱丫頭是個窮嘴,這話可是說錯了的。
知道年根子底下好東西多,這突然就好了。
」
非但胃口好,過了年,何子衿這肚子就跟吹氣似的鼓了起來。
沈氏直說,「你這才四個月,怎麼比我當初六個月的都大。
」
何老娘倒是見多識廣,道,「這懷法兒不一樣,你有身子,八個月時才剛顯一點兒,咱丫頭不一樣,早早的顯了懷。
」
何子衿吃個不停,自打年前妊娠反應完全好了後,何子衿就開始了吃不飽的節奏,她總是會餓,可又怕吃太多把孩子養的太大。
沈氏道,「這倒無妨,孩子正是要長個兒的時候,這時候吃不上,孩子在娘胎裡長不多,生下來不結實。
你又不是總是大魚大肉,總覺著餓,就是孩子餓。
」
沈老太太也這樣說,沈老太太道,「我懷阿素時也這樣,見天的吃不飽一般,剛吃過早飯,又想吃了。
」
在懷孕四個月的時候,孩子就開始胎動了。
阿念每天回家,先問過子衿姐姐的感覺如何後,就是問他家寶寶有無胎動的事了。
而且,倆人晚上也沒別個事了,阿念必是一手撫著子衿姐姐的肚子,一手執書,給孩子胎教。
為了給孩子胎教,阿念還學習了一樣樂器,吹笛子,說是給孩子陶治情操。
之後,阿念又學習了畫畫,圍棋之類,總之,孩子還沒生,阿念自己學成了個才子。
阿念休沐時去看望朝雲師傅時,都忍不住同朝雲師傅顯擺,「一看就是個有禮貌的孩子,我一回家,便同我打招呼。
」
這話聽得朝雲師傅以為他家女弟子生了呢,聞道也不明白,道,「不是才四個多月麼,怎麼就能打招呼了。
」
阿念想著朝雲師傅是老光棍帶著一群光棍徒弟,倆解釋給朝雲師傅與聞道聽,「就是會在子衿姐姐的肚子裡動來動去啊,這就是在跟我打招呼了。
」
聞道心說,阿念這是想孩子想魔怔了吧。
朝雲師傅則暗道,憋三年才洞房,明顯是腦子憋出病來了啊。
孩子還沒下生,阿念就開始說起他家江平種種不凡事蹟來,「我吹笛子時,倘吹歡快的調子,阿平就動的可歡了。
我要吹平緩的調子,他就安靜傾聽了。
有時,我與子衿姐姐說笑,子衿姐姐一笑,他也跟著動來動去,說不得就是在肚子裡笑呢。
」
朝雲師傅與聞道都覺著,沒法與準爸爸阿念正常溝通了。
阿念非但在孩子的教育上上心,他還級家裡寶寶置辦下了許多玩具,何老娘私下都同沈氏說,「看阿念這疼孩子的,家裡有興哥兒重陽那些玩具呢,他還要另置一份兒。
」
沈氏笑道,「頭一回當爹,都這樣。
」想當初她有了身子,丈夫也是常往家裡買些孩子玩具。
不想這話卻是勾起了何老娘的回憶,何老娘感慨道,「是啊,當初我懷著你姐姐,那會兒咱家正是艱難的時候,家裡銀錢都借給阿芳她爹做生意去了,開始做生意也不容易,他一時還不了咱家的銀子。
那短命鬼手巧,自己做個撥浪鼓,雕個木頭娃娃什麼的,弄了一堆。
成家立業成家立業,成了家,男人就長大了,就知道過日子了。
」
沈氏笑道,「是。
以前相公念書,我看他不大上心,後來我懷了子衿,一下子就上進起來,轉年就中了秀才。
那時相公也不過弱冠的年紀,說來在咱們縣裡也是風光哩。
」
「可不是麼。
」何老娘笑,「以往咱雖也有綢,到底穿著不氣勢。
阿恭中了秀才,咱那綢上身穿的有底氣哩。
」
婆媳倆說說笑笑,就是春闈的日子了。
何老娘想著,她那書春闈前後還能再賣一回呢。
何老娘隻記著自己書的事兒,待過了春闈,梅二爺又一次落榜,梅二太太十分懷疑何老娘書裡寫的那些個神神道道的求神拜佛穿紅褲頭的事兒不大靈驗。
何老娘沒功夫理梅家這個,倒是小唐大人也出了本書,是寫遊記的書,因何老娘以往有送過小唐大人自己的書,如今小唐大人出書,還特意命人給何老娘送了一本來。
何老娘感慨,「小唐大人也是個有學問的人哩。
」
何子衿原是七月的產期,家裡早請好了經驗老道的穩婆,卻是不想六月中就發動了,那穩婆住的近,來的也很快。
何老娘老道的很,先命人煮了六個雞蛋,給自家丫頭片子吃了,何子衿給噎的直翻白眼兒,何老娘又餵她口水,道,「這是個力氣活兒,吃飽了才有勁兒。
」
沈氏如同當年沈老太太,一見閨女要生,她先不行了。
何老娘看兒媳婦這沒用的,忙讓翠兒扶她出去,自己教自家丫頭片子如何呼吸,不要急,放緩心情啥的。
何老娘還一個勁兒的說,「第一胎都不會太快,慢慢來,還早著呢,不用急。
」
誰說不會太快了。
產婆來後,也就半個時辰,何子衿就生了。
痛嗎?
當然痛,何子衿兩輩子都沒這樣痛過,但,這是一種讓人甘願忍受的痛。
沈氏臉色慘白的跑進去看閨女,見何老娘餘嬤嬤一人抱一個正給孩子洗呢。
沈氏連忙去看閨女,何子衿一臉的冷汗,有髮絲粘在臉上,沈氏忙給她擦乾臉龐,何子衿問,「娘,孩子呢?
」
何老娘已是笑嘻嘻的抱了來,笑道,「果然爭氣,一兒一女,龍鳳胎!
」
餘嬤嬤也抱了一個過來,笑道,「咱們大姑娘,沒有是沒有,一有就是雙份兒。
」
何老娘自豪地,「就是就是,一下子就兒女雙全了!
」
何子衿急地,倒是把孩子抱來給她瞧瞧啊!
沈氏接了餘嬤嬤手裡的寶寶,抱給閨女看,何子衿看孩子比當初興哥兒生下來小,不由道,「怎麼這麼小?
」
沈氏見閨女平安生了龍鳳胎,先時那些膽小啊擔心啊什麼的都不翼而飛了,滿面喜色,笑道,「龍鳳胎麼,養上一個月也就長大了。
」
產婆一面給主家道喜,也說了,「這不算小了,小公子小姑娘都四斤左右,有的雙生子生下來,三斤的也有呢。
好好的養些日子,孩子就圓潤了。
」
產婆因是接的龍鳳胎,何子衿生的順利,她臉上也有光,沈氏當下命人拿兩個大紅包給產婆,產婆笑道,「您家姑娘這身形,一看就是好生養的,這麼順利的可不多見。
」
沈氏笑道,「也是嬤嬤手藝好。
」
產婆笑道,「是您家這風水好,人氣旺。
您家來這三年,我過來這是接生第三回了,還多是小子。
就您家姑娘,這福氣更足,我接生這大半輩子,遇到的雙生子倒是有的,這龍鳳胎還是頭一遭。
」又奉承了不少好話。
她們做產婆的,沒有不盼著產婦順利的。
產婦母子平安,她們拿紅包拿的也高興。
產婆歡天喜地的去了,何子衿看過孩子後就睡過去了。
家裡男人們回來聽說何子衿聽了龍鳳胎,均是喜的了不得,何恭連忙問閨女可好,何老娘這一天的笑意就沒斷過,眉開眼笑道,「再順利不過的,半個時辰就生了。
連產婆都說,咱們丫頭這般順利的少。
」
阿念早忍不住跑去看他家子衿姐姐和孩子們了,阿念過去時,子衿姐姐還在睡,阿念輕手輕腳的看過兩隻小猴子似的小寶寶,說句實在話,孩子個子不大,皮膚也黑,小小一團裹在繈褓,但在阿念眼裡,卻如天仙一般。
阿念呆望著子衿姐姐和兩個孩子,不由眼眶微濕。
阿念拿出銀子,大辦洗三酒。
與何家有交情的都來了,尤其聽說何子衿生了龍鳳胎,都是滿嘴好話,本就是大喜事,這事兒擱誰家誰不高興啊。
何老娘尤其滿意,自來了帝都,人情交際便多,哪樣不是銀子呢?
虧得自家生孩子生得一點兒不比別人家慢,也能賺些回來。
待過了洗三禮,阿念又去皇陵跟朝雲道長說了一回。
朝雲道長笑道,「你好福氣。
」
阿念這會兒喜的連謙虛都不會了,一個勁兒傻笑,「是啊,連產婆都說,接生了大半輩子,這是頭一回遇著龍鳳胎。
」
朝雲道長又問孩子相貌如何,阿念道,「大眼睛,高鼻樑,嘴巴嘟嘟的,都不愛哭,性子也好。
」基本上就一句句,全帝都也沒他家孩子這般品貌俱佳的。
聞道忍笑。
朝雲道長問,「什麼時辰生的?
」
阿念忙說了時辰,朝雲道長閉眼掐指算了許久,神神叨叨的念了一畫,然後,歎了三歎,面露憂色。
阿念忙問,「朝雲師傅,怎麼了?
」
「這倆孩子,八字倒也不錯,隻是這生的時辰不大好,生在下午,未免陽氣不足啊。
」
阿念忙問,「那可怎麼辦?
」
「你是給孩子取名江平江安,是不是?
」
阿念點頭。
「這兩個字不好。
」朝雲道長又掐指算了算,道,「要補陽氣,不如,選曦、曄二字,皆光耀之意,則盡善盡美了。
」
阿念忙不疊應了。
朝雲道長給了阿念一對玉牌,說是給孩子的洗三禮,阿念接了,待得自朝雲道長這裡告辭,在車上,阿念打開紅木匣子一瞧,見是兩塊羊脂美玉,拿起一枚玉牌細看,這玉牌與尋常玉牌也無甚差別,就是用料考究些,不過,兩個玉牌,一個刻了個曦字,一個刻了個曄字。
阿念那傻爸爸智商終於回復正常,把阿念鬱悶的:朝雲師傅這分明是蓄謀已久要給他家孩子取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