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帝都風雲之四八
倆老頭兒拌嘴,阿曦就要負責調解員的工作,給倆人調解,足調解了三天,倆人才勉勉強強的合好。
其間,阿曦還神秘兮兮的同阿珍哥道,「我跟娘說了,我覺著肚子裡有時像在吹泡泡一樣,娘說那就是在胎動,孩子會動了。
」
紀珍大驚,問,「你怎麼不告訴我啊?
唉喲,我怎麼沒感覺出來啊!
」新手爸爸紀珍盼孩子胎動盼好幾個月了,每天晚上都要跟兒女打招呼並且要摸一摸妻子的肚子,感受一下兒女的動靜,雖然啥都感受不到。
阿曦道,「動靜又不大,我先時還以為脹氣呢。
」
紀珍忙又摸了摸,然後信誓旦旦地,「是在動了啊。
」
阿曦打開他的手,笑,「那是我呼吸的動靜兒,根本不是孩子在動。
」
「不是,一準兒是孩子在動。
」紀珍堅持自己感受到了孩子們的胎動。
於是,當天背著阿曦,又給家裡寫了封家書。
是的,阿曦說在沒確定肚子裡孩子性別一定是龍鳳胎的時候,還是暫不要給公婆寫信,免得長輩們白高興一場。
紀珍面兒上是應了,可媳婦懷龍鳳胎的喜訊如何能憋得住喲,他憋著不與同僚們顯擺就憋的夠嗆了,父母那裡如何還能忍喲,紀珍早寫三封家書來炫耀他家龍鳳胎的事兒了。
由於紀珍頻繁往家寫信,與父母間的關係也親密不少。
說來,因紀珍打小就寄住江家唸書,略大些又被他爹送往帝都來繼續唸書加表忠心,再因他生得好,小時候不是很得他爹待見。
待紀珍長大了,紀容因上了年歲,許多心結也解開了,想與長子緩和一下關係吧,紀珍完全沒有跟他爹緩和的意思。
是的,別看紀珍生得玉樹臨風,平日間瞧著也是幅好性子,其實很有些犟頭。
如今不同啦,媳婦懷龍鳳胎啦,紀珍無處顯擺,就給家裡寫信,三天一封家書的頻率往家裡寄書信啊,虧得他家人手豐足,不然,光這送信也送不起啊。
紀珍今天就又在信時炫耀了一下孩子們會胎動的事兒,還說的有鼻子有眼,譬如,平時不動,自己一摸就動。
活潑愛動的是兒子,文靜靦腆的是閨女。
好吧,就是親爹親娘看了紀珍這信都覺著兒子這信不靠譜,紀夫人就提出異議,「興許文靜的是孫子,活潑的是孫女呢。
」
紀容自從知道媳婦懷的是龍鳳胎後,心情一直很複雜,這會兒聽到媳婦絮叨孫子孫女的事,紀容道,「都好。
」
紀夫人把兒子的書信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方折起來放回信封中,一面道,「阿珍與阿曦都是好相貌,生出的孩子也差不了。
你看阿曦他們兄妹,相貌多出眾啊。
」然後,如紀夫人這樣強勢的女人也開始幻想自己做祖母的生活了,紀夫人道,「不知道以後咱們孫子孫女是不是也如阿曦他們兄妹生得這般相像。
」
紀容,「反正不論像爹還是像娘都不會醜。
」
「這倒是。
」紀夫人道,「阿珍說媳婦是明年春的日子,到時我得過去看一看,不然,咱們這離得這麼老遠的,本就見得少,雖然有江親家守著不必擔心,我實在是想 看孫子孫女什麼模樣。
」之後,又誇起兒子的好眼光,間或讚了丈夫一句,「那會兒讓阿珍過去唸書,還真是做對了。
不然,也遇不見阿曦。
阿曦多旺家啊,人也乖巧,最要緊的是阿珍喜歡,阿珍自從成親後,來信比以前多十倍不止。
以前好幾個月不知來一封信,這成了親,三天兩頭的打發人送信過來。
媳婦賢惠,阿珍也懂事了。
」紀夫人堅信好媳婦會對兒子有好的影響,眼前兒子這不停打發人往家裡送的信就是證據啊。
紀容雖與兒子不親近,還是很了解長子的,紀容道,「說不定他隻是想炫耀一下。
」
紀夫人笑,「炫耀也是跟爹娘炫耀,又不會同別人炫耀。
」就與丈夫商量著給兒媳婦送些補品過去。
紀容裝作很隨意道,「前兒不是有陛下賞的錦緞綢棉,我看有幾匹棉布料子,很是軟和,可以給孩子做貼身的小衣裳。
還有幾匹緞子,很鮮亮,給孫女以後做裙襖豈不好。
」
紀夫人一拍巴掌,「你不提醒,我還真忘了,那幾匹棉布還不錯,紋理細密,貼身柔軟,小孩子嬌嫩,就得穿這個才好。
」
紀容見自己的意見被妻子採納,故作矜持的微微頜首。
紀夫人打發人送東西,還在回信裡特意同兒子媳婦提了一筆丈夫的話,說這棉布還是你們父親挑了給孩子裁衣裳的雲雲。
阿曦與朝雲祖父說起話來,還說呢,「我公公那人,瞧著威嚴無比,其實挺細心的。
」
朝雲祖父道,「這打仗的人,能成一代名將,就沒有粗心的。
」
羅大儒道,「阿容性情堅毅,隻是不善言辭,心裡重情重義。
」
朝雲祖父聽這話,強忍著才沒翻白眼。
阿曦抱怨阿珍哥,「我同他講了,待十分確定是龍鳳胎,再叫他給公婆寫信,他就忍不住,背著我寫了十好幾封信。
公婆現在都認定了我懷的是龍鳳胎,要是生出來是雙胞胎,多不好意思啊。
」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一次生倆,還不好意思,那叫生一個的還活不活?
」朝雲祖父道,「你這謹慎勁兒,還真像阿念。
竇太醫沒有七成把握,再不會說的。
他既說了,就必是龍鳳胎無疑。
」
阿曦自有了身孕,每天除了安胎,就是往朝雲祖父這裡坐坐,或者回娘家看望父母,再有便是去外家了。
這一回,她還沒去外家呢,就聽了回李家的八卦,大嫂蘇冰過來說話時同她說的,「我一直說三娘性子急,她這有了身子都不知安穩著些,自己倒險把自己氣壞了。
」
阿曦連忙打聽,「怎麼了?
可是出什麼事了?
我這幾天沒往外祖母那裡去。
」
蘇冰道,「是外祖母來咱家時說的,不然,我也不曉得呢。
三娘有身孕後,一直好好兒的,李老夫人李大太太都在帝都,三娘胎相安穩,時常去看望長輩,她家近來出了件事,把三娘氣得了不得。
」
「到底什麼事兒啊,你可別吊我胃口了。
」阿曦催促道。
「我這不是得先理一理前因後果才好與你說麼。
」蘇冰一向是個有邏輯的人,道,「先前不是壽宜大長公主和歐陽駙馬回帝都述職麼,李老夫人與歐陽駙馬是嫡親的姐弟,就因為知道歐陽駙馬回朝,李老夫人都沒同李巡撫一道去晉中,而是留在帝都,便是為著同歐陽駙馬相見。
」
「這我知道啊,我還聽三娘說過歐陽駙馬待她與大娘姐姐很是親近,壽宜大長公主也很好。
」
「是啊。
」蘇冰剝顆梅子糖含在嘴裡,道,「先時是挺好的,事兒就了在二娘子身上。
歐陽駙馬身子一直不大好,與大長公主結髮多年,隻得一子。
你想想,壽宜大長公主得多寶貝自己兒子啊。
這位歐陽公子也很出眾……」後頭的事,蘇冰就不好再說了。
阿曦瞪大眼睛,悄聲道,「不會是二娘子看中歐陽公子了吧?
這輩分也不對啊,歐陽公子論輩分,她得叫表叔呢。
」
「不是歐陽公子。
」蘇冰道,「這事兒還得往前說,大長公主嫁給歐陽駙馬之前,曾有過一段婚姻,先頭的駙馬姓秦,秦駙馬看破紅塵,出家去了,後來因病亡故。
大長公主經仁宗皇帝做媒,改嫁了歐陽駙馬。
大長公主與先頭秦駙馬育有一子,叫秦鳳。
二娘子是相中了秦公子,她寫了首詩,托歐陽公子轉呈。
這事兒叫大長公主知道了,把大長公主氣壞了,也就是看在駙馬的面子上,未曾發作。
但私下命身邊女官親自將這詩文轉呈給了李老夫人,李老夫人氣病了,這會兒還起不得身呢。
大娘子三娘子都是自小跟著李老夫人長大,能不急麼,又惱恨二娘子做出這樣不體面的事。
三娘氣得,飯都吃不下。
外祖母過來時說到這事,也很是氣惱 ,你說,這二娘子可不就是前世的冤孽麼,闔家跟著她丟人現眼。
」
阿曦都不能理解李二娘的想法,她道,「秦公子雖說生父已逝,到底是大長公主之子,那秦家,能尚主,必也是顯赫人家。
再者,公主之子,皆有爵位的。
她就是相中秦公子,也該請家裡正經問親才是,這般私相授受,難道秦公子對她也有意思?
」
「要是秦公子對她有意,還罷了。
既出了這樣的事,少不得請歐陽駙馬代為轉圜,關鍵是,人家秦公子對她並無他意。
」
「那她這是瘋啦。
」
「誰知道呢。
」蘇冰也是嘆氣,「我嫂子跟三娘都為這個生氣,又很焦心李老夫人的身體。
原本,歐陽駙馬打發公主府的太醫過去為李老夫人診視的,以往,是無妨的,這是弟弟關心姐姐。
可李老夫人因這事兒病的,見著公主府的太醫,豈不更覺顏面無光。
外祖母特意過來跟母親說,想請竇太醫過 給李老夫人診一診,畢竟,李老夫人上了年紀。
咱們以往在北昌府時,她那樣的爽郎的人,別真氣出好歹來,也不值當。
」
「是啊。
」阿曦跟著感慨一回,道,「論理,咱們該去探望,可她老人家最要面子的人,這要是過去,又怕她老人家多心。
隻是,咱們倘是不去,豈不顯得冷清淒涼。
」
蘇冰道,「就是這個理,我想著,要不,咱們送些補品,隻是私下與李大太太說,不要與老夫人提起方好。
」
「這也好。
」阿曦點頭,姑嫂倆就商量起送什麼東西來。
這就是蘇冰過來的緣故,她擔心小姑子不知道李老夫人生病的事,特意過來說一聲,這樣,兩家私下送些東西,不至於失禮。
李老夫人氣得不輕,用李老夫人的話說,「恨不能一口氣上不來,直接死了的好。
」
歐陽鏡勸大姐,「這樣的事,不值一提,姐姐還真放心上了。
」
李老夫人因是長姐,歐陽鏡乃麼弟,姐弟倆自幼感情就好,李老夫人長嘆,「我這輩子,最重臉面,偏生就有這樣的不肖子孫。
哎,終歸是沒把孩子教好。
」
歐陽鏡已年過四旬,面白無須,清瘦文弱,隻觀其相貌,任誰看都是一介書生文士,絕對無法將其與權掌江南港的實權人物聯繫起來。
歐陽鏡的手指仍舊纖瘦白晳,他不緊不慢的剝了個紫葡萄送到姐姐嘴畔,李老夫人甭看一輩子剛強,最受不了這個,道,「都一把年紀了,可別這樣兒。
」
歐陽鏡手往前湊了湊,李老夫人隻得張嘴吃了,面兒上很有些不好意思。
歐陽鏡道,「阿鳳的親事……」
弟弟剛起個頭兒,李老夫人忙道,「你可別提,你再提這個,我就要羞死了。
」
「我又沒說讓阿鳳娶二娘子。
」歐陽鏡完全沒考慮過李二娘好不好,這是姐姐家的孫女,他與秦鳳雖無血親,這些年相處下來,關係很是不錯。
歐陽鏡道,「原本在江南時,公主相看過幾家閨秀,我的意思,不若請太皇太後給阿鳳指親。
」
李老夫人這把年紀,見識自然不差,李老夫人想了想,點頭,「這主意好。
」與弟弟道,「你在江南,掌兩座海港,這兩座港口,可是朝廷的金母雞,本就惹人眼紅。
要是常人,在江南聯姻無礙,你的話,還是謹慎些好。
就是二郎的親事,你也要多斟酌。
」
歐陽鏡點頭,繼而道,「大娘子三娘子的親事都不錯,怎麼二娘子的親事倒耽擱了,她雖是庶出,說門殷實人家也便宜的。
」歐陽鏡為人,處處分明,絕不會耽於情分。
像李二娘,歐陽鏡給的定位就是嫁個殷實人家,抑或與豪門庶子聯姻。
兩相對比,還是嫁個殷實人家最實惠。
說到這個孫女,李老夫人就一肚子火,與弟弟訴說了起來,「大娘子三娘子都是自小跟在我身邊,到了年紀,我自然為她們張羅。
後來,老大把二娘子送到我身邊,說是來孝順我的。
她呀,自來心高,偏生因著庶出,就格外多思多想,總覺著我偏著大娘子三娘子。
那會兒何家三郎已中了舉人,二娘子雖是庶出,配個舉人,也還使得。
她就不願意,覺著這親事辱沒了她。
強扭的瓜不甜,我也不是那不講理的祖母。
我是瞧著何家雖官職不高,家裡人口卻是簡單,門風也好,孩子們都是憑本事科舉晉身。
她不樂意,三娘子卻是願意的,你說說,論身份,三娘子還是嫡出呢。
那會兒,何三郎就中了進士,你看,如今三娘子順順利利的,小兩口日子過得和和美美。
大娘子的親事,是蘇巡撫夫人相中了大娘子,當時都在北昌府為官,我們兩家處的不錯,蘇家又 蘇文忠公之後,蘇二郎也有功名,我與你姐夫看蘇二郎也好,兩家親事就定了下來。
當時她就有些羨慕大娘子的親事,可這豈是羨慕有用的,人蘇家沒相中她。
後來我又給她說了幾門親事,她總不願意,我也不好耽擱了她,就打發她回她父母親身邊去了。
這不,我隨你姐夫來帝都述職,另謀新缺,也順帶把大娘子三娘子的親事辦了。
大太太過來張羅兩個丫頭的親事,她跟著來了,怎料得,又做出這等醜事。
」
歐陽鏡道,「她這樣的性子,倒可在豪門中尋一位庶子結親。
」
「要是以往隻是與姐妹爭個高下則罷了,人蠢,教不明白是沒法子的事。
她這樣的無法無天,也就別怪我這做祖母的狠心。
」李老夫人直接把李二娘子與其生母從族譜上除名了,她親自去信與兒子說了,以後李家再沒有這樣丟人現眼的東西!
至於李二娘子日後如何,大家便都不曉得了,因為,不論是阿曦蘇冰這樣的親戚,還是李大娘子李三娘子這樣的姐妹,從此再未聽聞有關李二娘子的一絲消息。
壽宜大長公主自駙馬那裡聽聞此事,也不好再冷著李家,壽宜大長公主道,「都說百人百脾性,長輩又有什麼法子呢,要是依咱們說,都願意天下女孩兒如大娘子三娘子一般才好呢。
」
正常人的審美都差不離,壽宜大長公主對李家大娘子三娘子的印象就不錯。
想那李二娘子不過是上不得檯面兒的庶女,無甚見識……既然李家已處置,壽宜大長公主也便罷了。
經此事,李老夫人身子安康後也不再在帝都久留,辭了弟弟一家,往晉中與丈夫團聚去了。
倘不是有李二娘子此事,壽宜大長公主對大姑姐李老夫人的評價是不錯的。
李老夫人一走,壽宜大長公主還說呢,「大姐姐這樣的人,怎麼會嫁入寒門?
」倒不是對寒門有所偏見,但,世族長久形成的家風,在子弟的教育上比寒門要強是有的。
壽宜大長公主看來,李巡撫如今官階雖不低,但在子弟教導上就很一般了。
歐陽鏡道,「母親生下大姐後,多年未曾生育,當時父親很寵愛一位姨娘,母親吃夠了姨娘的苦處,一心就要給大姐說一門家裡清靜的人家。
大姐夫那會兒也是鄉裡才俊,人品亦是端重,母親一意做主將大姐許了姐夫。
大姐親事剛定下,母親突然有了身孕,後來生下我,母親生我時上了年紀,精神頭兒不足,小時候多是大姐照顧我。
」
「有一利必有一弊。
」壽宜大長公主感慨了一回,與丈夫道,「還有一事,這該死的秦家,阿鳳親事還沒定呢,就有人找到阿鳳認祖歸宗!
」壽宜大長公主前駙馬說是出家之後圓寂了,不過,憑大長公主提及秦家的口氣,就曉得,當初秦駙馬圓寂必有隱情啊。
歐陽鏡想了想,道,「阿鳳親事一定,必然要入仕的。
秦家找上門兒也不稀奇,讓阿鳳自己做主吧。
」
壽宜大長公主道,「他要是能拿定主意,就不會與我商議了。
」
「既然一時拿不定主意,略放一放也無妨。
」歐陽鏡道,「眼下秦家還不足為慮,他家倘是顯赫,也能不阿鳳剛到帝都就找上門來。
阿鳳也大了,該慢慢學著權衡決斷。
」
壽宜大長公主道,「我一想到姓秦的就氣不打一處來,按理此事該我與阿鳳說,我就怕我這一開口壓不住火。
還是你與他細說一說,哼,這秦家不過是想往上爬沒梯子,才找上阿鳳罷了。
」
歐陽鏡因身體緣故,性情一向平和,勸公主道,「多少年的舊事了,怎麼還這樣想不開。
」
壽宜大長公主道,「你以為我是氣秦家?
我是在氣我自己,當年天真,才蒙受那等奇恥大辱。
」
歐陽鏡笑,「這不否極泰來麼。
」
壽宜大長公 主與丈夫相視一笑,「這話倒也有理。
」能讓大長公主心氣平和,隻有一個原因,歐陽駙馬較之前秦駙馬,不論相貌、人品、才幹,完全是輾壓勢的存在。
哪怕歐陽駙馬身子一直不大結實,大長公主也願意嫁這樣的男人。
再者說,這些年調理下來,歐陽駙馬身子也還平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