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對四阿哥來說,院子裡的人大大小小的都是他的奴才,不過有些得他意的,有些使著不順手。
不順手的自然要調教,調教不成再論。
得他心意的,就是有些小毛病他也能容得下。
他十一歲開始出精,當月就有奶嬤嬤和主管太監安排的司帳、司寢等幾個大姑姑教導他人倫之事。
大概是怕小阿哥們沉迷肉欲,陪阿哥過夜的大姑姑雖然都是十七八的大姑娘,盤正條順技巧高超,但她們侍候阿哥們時,奶嬤嬤和主管太監就在幾步外看著,免得她們勾引阿哥。
所以,四阿哥在有格格以前,並沒有多喜歡這種事,有時會看到某個顏色動人的宮女,但卻絕不敢動一丁點的念頭。
當宋氏和李氏到阿哥所侍候他之後,他才嘗到了這種事的妙處。
兩個格格各有千秋,他與她們相處一陣子之後,自然順從心意跟更喜歡的李氏在一塊更多。
時間長了,他也聽到一些風言風語,也見到阿哥所裡的太監和宮女們蜂湧到李氏那裡去,但最讓他驚訝的是,李氏竟像個傻子似的,不但沒發現那些宮女太監都在拍她的馬屁,連她自己院子裡分來的那些人,她都沒收攏到手裡。
一直隻用著一個玉瓶不說,還怕院子裡的人沒活幹生二心。
他沒忍住教了她兩句,以為她從此就要開竅了,結果還是老樣子。
福晉進門後,宋氏和李氏都有些退縮。
宋氏是天天跑去福晉那裡,李氏開始也跟她去,去了幾次後又不去了,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獻個殷勤都能半途而廢?
這事要放在四阿哥身上,別說隻是坐一兩次冷闆凳,就是天上下刀子,座上有釘子,他都不會停。
再說,福晉不趁機給她們下馬威,難道還要跟那些侍候她、巴結她的太監宮女似的?
連誰求誰都沒搞清,蠢貨。
這點上,宋氏明顯比她看的明白得多。
宋氏有了身孕,福晉都被刺激的開始四處鑽營,想方設法的在他面前爭寵,他一頭吊著福晉,偶爾抽空去看看她,見她就像身處桃花源一樣,對外面的事連一丁點的反應都沒有。
身邊的人還是隻有那一個。
世上居然真有蠢成這樣的人,四阿哥感歎。
可老天爺疼傻子。
李氏是腦筋慢又糊塗,但因她有寵,自然有人願意替她搭一條通天梯,以求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幸好像她這樣的人也是少數,至少宮裡是難得一見的,所以她身邊的人裡還是有幾個得用能幹的。
那些人漸漸替她把事都管了起來,但四阿哥知道這還不夠。
福晉的手越伸越長,雖然現在還不敢伸到他身邊來,可宋氏、李氏和武氏她們卻都在她的手下吃飯。
宋氏一向跟福晉走的近,他不必擔心,以她的心思護住自己,平安生下孩子不難。
李氏卻有些為難。
幸好武氏還不算太笨,見李氏有寵而她無寵,就想靠到李氏這邊來。
對四阿哥來說,真是瞌睡了正好送來了枕頭。
他雖然擔心李氏,卻還不至於為了她去幹涉福晉,就是福晉真要擺佈她,他也隻能看著,為了一個格格去下福晉的面子,這種事他不會做。
他隻能多去看她,多給她賞賜,把寵明明白白的擺在明面上,讓福晉不敢下手。
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有了武氏在,正好能護住李氏。
有些事,武氏看明白了,也能提點李氏一兩句。
晚上,兩人歇下時,四阿哥看著李氏轉瞬就睡著了,心中倒是挺羨慕她的腦子的,果然人越聰明越累,看,這笨的一點心事都沒有,睡的多香啊。
四阿哥歎了口氣,在她平緩的呼吸聲中也很快入睡了。
跟著,四阿哥和福晉就忙了起來。
從過年開始一直到十五,兩人幾乎天天都要進宮領宴。
阿哥所裡就幾乎家家都在唱空城記,免不了的,剩下的主子裡要有一個出來挑大樑。
別人那裡如何,李薇不知道,她隻知道四阿哥這裡,宋格格一早就捧著肚子回去安胎了,武格格就一副‘姐姐,我都聽你的!
’的樣子。
蘇培盛跟著四阿哥進宮了,張德勝有什麼事就使人來找她拿主意,而福晉那裡以前很有派頭的福嬤嬤也擺出‘我不存在’的臉,裝不知道!
李薇傻眼了。
開什麼玩笑啊!
!
她以前表現出很愛管事的樣子了嗎?
她又不是鳳哥兒,隻嫌攤子不夠大顯不出能耐來。
求拯救!
李薇請張德勝幫忙遞話,因為太忙,四阿哥最近回來就歇書房裡,她見不著。
結果張德勝把話傳回來,四爺的意思是她能管就先管著,管不了的去問大嬤嬤就是。
李薇就如同得了尚方寶劍,當天就鄭重的去請大嬤嬤了。
她傳話的時候耍了個小心眼,把四阿哥的前半句話省了,隻是說四爺說這段日子要辛苦大嬤嬤管一管家了,我們都是小輩,見識短淺,請大嬤嬤辛苦一次,等忙過這陣就好了。
大嬤嬤從小養著四阿哥,怎麼會不知道他?
什麼時候他放著院子裡三個格格不用,要個奴婢嬤嬤來替他管家?
宋格格有身孕,武格格剛來,大嬤嬤看著坐在上面的李格格,心裡就知道這大概就是四阿哥屬意接攤的人,可看她這樣,是想找個頂缸的?
大嬤嬤話說的極漂亮:“格格哪裡話?
您是主子,咱們都順著您的意思來,您說聲捉雞,奴婢不敢捉隻鴨子拿過來。
”
李薇被她逗笑了,大嬤嬤繼續道:“……您用得著奴婢,奴婢肝腦塗地,絕無二話。
”
大嬤嬤說完,還等著李薇再來個下馬威或神馬的,誰知李薇就歡快的把活都交給她了!
話說的非常清楚,張德勝那邊有事隻管來回大嬤嬤,這小三進院子裡,大大小小的頭頭腦腦,有事隻管來找大嬤嬤。
所以您就隻管高臥是吧?
大嬤嬤和站在下頭的張德勝對了個眼神,大嬤嬤略顯無奈的道:“既然格格看得起奴婢,奴婢就暫時頂頂。
”
張德勝倒是一出來就噗哧一聲笑出來了,還怕人看見,縮脖子舉袖子擡住嘴,被從後面出來的大嬤嬤一巴掌拍在後脖頸子上。
“哎喲!
大嬤嬤!
”張德勝被打得往前一栽,趕緊站直了回頭一看是誰拍的,馬上擠出一臉的笑,三孫子似的扶著大嬤嬤回正院了。
大嬤嬤也是個雷厲風行的人,立刻叫齊了各院子裡領頭的發了話,主子們進宮,他們這些人更要嚴守門戶。
“我知道你們在各處都有親,過年的時候免不了出去會會朋友,見見家人。
隻是如今主子們不在,咱們胡跑亂竄的,衝撞了哪位貴人要怎麼辦?
不但是給主子們臉上抹黑,就是自己也要倒楣的。
不如先拘束個十幾天的,等主子們的大事忙完了,自然會給大家會親訪友的時間。
”
大嬤嬤說完安撫的話,跟著就毫不客氣的定了幾條規矩。
一是除了三位格格院裡每天出去提膳的人之外,其他人不得外出。
去提膳的人每天也隻能出去兩次,哪位格格臨時想要個什麼點心的,要先來她這裡備一聲。
“放心,像宋格格有身孕,時不時的想用點什麼也是常理,咱們不會克扣這個。
格格們有想要的,隻管來說。
”大嬤嬤很客氣,其實她怕的是李格格,這位李格格從進阿哥所起就跟膳房杠上了,一天不叫兩回東西就跟身上癢癢似的。
大嬤嬤有些看不上這種愛折騰的,但也清楚這位主子隻是骨頭輕,給點小風她自己就能飄上天,年輕不沉穩而已,雖然不討她的喜歡,可阿哥明顯是看在眼裡了。
倒是福晉這樣的,大嬤嬤覺得是個福晉的樣子,可惜阿哥不習慣有人管頭管腳。
二是外院的事,問張德勝,內院的事問她,除他們兩人外,這院子裡誰說的話都不管用。
“覺得奴婢僭越的,等這次事了,奴婢磕頭賠罪。
現在隻好得罪了。
”大嬤嬤這話說的時候,看的卻是福晉院子裡的福嬤嬤。
進宮領宴的事福晉帶的是身邊的貼身宮女,福嬤嬤可能是年紀大,也可能是福晉特意留下來看攤的。
大嬤嬤覺得後者可能性更大。
誰知啊……她微微一笑,這事先是便宜了李格格,哪知李格格膽子小又把她推了出來。
倒讓福晉的盤算落了空。
福晉跟格格她們用的都是內務府的人不同,她進宮是帶著班底進來的,內務府雖然撥了人來,可福晉也沒讓他們近身侍候。
如今內務府分給福晉的太監還隻是做些去給阿哥傳話這樣的閒事呢,可見福晉有多信自己人。
可他們這些宮裡的太監宮女也不是好欺負的,於是自然而然就成了涇渭分明的兩邊。
宮女和太監們想往福晉身邊擠,福晉自己用的人卻插不進阿哥所的雜務裡來。
這次領宴雖然隻是短短十幾天,但隻要時機合適,福晉的人裡怎麼著也能顯出一兩個來。
福嬤嬤大概就是幹這個的。
大嬤嬤也有些傲氣,福晉不用她,她就隻掛一條阿哥庫房的鑰匙養老去。
想起福晉,大嬤嬤就想歎氣,手段是有,心氣也有,氣勢也足,就是心境差了些,不明白事緩則圓的道理。
她既想謀求在阿哥身邊說一不二的地位,怎麼不明白所求越高,頭就要越低呢?
晚上,福晉回來後知道了這事,特地把大嬤嬤請來,道:“這些日子我太忙,沒顧得上家裡,倒讓大嬤嬤勞累了。
”
大嬤嬤心道果然來了,跪下道:“奴婢替主子辦事,不敢稱勞累。
”
福晉一笑,讓福嬤嬤扶大嬤嬤起來,指著福嬤嬤道:“我這院子裡的事都是福嬤嬤總管,大嬤嬤有什麼不明白的,隻管問她就是。
”
大嬤嬤沖福嬤嬤笑一笑,對福晉說:“是。
”
福晉道:“旁的也都罷了,書房那邊有張德勝看著,這後院裡,李格格和武格格都是規矩懂事的,倒是宋格格現在身子重些,嬤嬤多看顧些吧。
”
大嬤嬤再應了聲‘是’,看福晉再無吩咐就退下了。
屋裡,福嬤嬤摒退所有人,跪下道:“都是奴婢辦事不利。
”
“罷了,”福晉歎氣,讓她起來道,“也是咱們盤算不到。
”
她和四阿哥這一去宮裡,阿哥所這裡肯定要亂一亂的。
大嬤嬤自從她進門就被供起來了,本來她以為出來頂事的應該是李格格,到時福嬤嬤出去做個幫手是剛剛好。
誰知李格格居然把大嬤嬤又挖出來了。
大嬤嬤管事,這院裡的人也跟她處了有七八年了,自然不是李格格或福嬤嬤能比的。
現在福嬤嬤就算伸手,估計也管不到什麼了。
福晉看著的燈火,恍惚了一瞬。
然後又把心思拉回來,她本來見李格格平時要東西要的厲害,也能哄著四阿哥賞她東西,對她也算敬畏,是個眼皮子淺又好拿捏的,就算讓她代管幾天也不至出事,還能恰好的讓福嬤嬤插手,又能撇開她……
一石二鳥的好主意,偏在大嬤嬤這裡觸了礁,根子卻是李格格嫌管這幾天都燙手。
福晉搖頭,這下她把福嬤嬤送出去有些生硬了。
可若是不趁這個機會,哪裡還有兩個主子都不在的時候呢?
何況再拖幾個月,宋格格就要生了,不管男女都是四阿哥的第一個孩子,她就算無寵,也能跟李格格齊肩了。
比起李格格來,福晉更忌憚她。
按按抽痛的額頭,福晉突然想……她是不是太急了呢?
眼看著宋格格的孩子就要落地,四阿哥要了個武氏,又拼命的寵李氏。
她的心亂了。
福晉深呼吸幾下,對福嬤嬤道:“這次就算了,最多半年咱們就要開府,到那時方是名正言順。
”
福嬤嬤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福晉的臉色,雖然是她奶大的福晉,但現在福晉的威嚴日盛,連她也有些怯了。
於是不敢再多說什麼,侍候了福晉安歇就退下了。
回到小房間後,福嬤嬤就著小丫頭提來的熱水簡單洗漱了下,除去釵環和外衣躺下時,她不由得開始盤算起開府後這府中如何安排。
雖然她跟福晉商量過,開府後肯定各處舉薦來的人就多了,四阿哥的心意也難以捉摸。
烏雅氏,佟佳氏,還有福晉的烏拉那拉氏,也不知四阿哥會重用哪一族的人。
還有另一件事讓福晉憂心。
福晉最近在宮裡聽到一個消息,說是今年開府,明年可能就要封爵。
四阿哥大概能得個貝勒,這雖然是件喜事,但她卻怕四阿哥會立個側福晉來壓制她。
宋氏有子,李氏有寵,哪個成了側福晉都是她的心頭大患。
福嬤嬤與福晉商量過數次,若是實在攔不下來,是宋氏好還是李氏更好?
宋氏聽話順從,但她膝下已經有了個孩子。
李氏受寵,但膽子小骨頭也輕,好對付。
兩個都各有利弊。
福嬤嬤輾轉反復,幾乎沒有睡著就聽到外面福晉起來的聲音,石榴她們提著熱水進去,又要侍候福晉進宮了。
書房這裡,四阿哥也起來了。
蘇培盛端來棗泥山藥糕和糯米棗泥糕,就是在李格格處吃過的那種。
四阿哥上次吃覺得挺頂餓,最近書房裡常備這道點心。
為了怕在宮醜,早上四阿哥幾乎是什麼都不喝,兩盤點心就這麼生咽下去,最後才喝兩口茶潤潤喉嚨。
蘇培盛把茶碗接過去,小聲的把昨晚大嬤嬤被福晉叫去的事回了。
四阿哥狀似無謂,道:“哦,她是福晉,交代兩句也是應該的。
”蘇培盛聽到腰弓的更低,屋裡的太監們都成了木頭樁子,鴉雀無聲。
張德勝站在屋外廊下,敏銳的發覺屋裡氣氛不對,不由得往後退了兩步,以期四阿哥出來不要看到他。
不過怕什麼來什麼,四阿哥出來時,一眼就看到站在門口的他。
四阿哥腳下不停,卻交待蘇培盛回去聽聽他徒弟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回報。
他交待道:“宋氏那邊要精心,現在她月份大了,有什麼事讓張德勝盯著。
李氏那邊……算了,她一向乖巧,這種時候躲還來不及。
”
蘇培盛就錯後一步,使眼色讓張德勝趕緊過來,有什麼話快說。
張德勝就說了兩件事,一是宋氏那邊有個太監拉肚子,請示是不是要挪出去。
因為出去就回不來了,以宋格格的性格,也不會專為了個太監開口求人。
張德勝物傷其類,有心替這個太監求個情,不必出去就在院子裡治得了。
二是李格格那邊最近連點心都不要了,每天就是兩道膳。
這位主子是不是有什麼事不好說?
蘇培盛略一思量,直接道:“把宋主子那裡的人挪出去,你也不動動腦子!
那位主子如今可是挺著個肚子的,別說一個不入流的太監,就是你師傅我也要避得遠遠的!
趕緊挪,別耽誤!
”
至於李格格,雖然隻是不叫點心這樣的小事,可蘇培盛卻不敢輕易下結論,隻道:“李主子的事,回頭有機會我回阿哥,你先盯著。
要是有人不開眼給李主子委屈受,你先處置了。
”
說到這裡,已經到了院門口,張德勝站住腳,躬身目送蘇培盛快步趕上前方的四阿哥。
張德勝回去後,第一件事就是先把宋格格那裡的太監挪出去。
那太監哭的沒了人樣,卻不敢大聲嚎,嗚嗚咽咽的聽得人心酸。
宋格格沒開口,隻讓宮女送出來二兩銀子。
張德勝親自把人送到內務府,自掏腰包打點了裡面的人,把人送進去後,還不忘安慰他,日後好了還有機會回來。
太監抓住張德勝的手不放,求他有機會多在主子面前提提他。
張德勝心道,我給阿哥提你,他知道你是誰啊?
宋格格那邊他就是真提了,宋格格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真敢跟福晉或是阿哥說嗎?
何況,你在宋格格那裡也不是什麼離不了的人啊。
這人大概就這樣了,運氣好呢,病好了還能再換個主子,運氣不好可能一條小命就沒了。
第二件事,張德勝先把每天給李格格提膳的太監許照山叫來,閒聊般問他最近格格怎麼樣了?
吃的可香?
睡的可香?
亂七八糟問了一通把人放回去了。
許照山心裡挺美,連書房裡蘇培盛的徒弟都來巴結格格,媽呀,他可要把格格這條大粗腿抱牢嘍!
從根上說,張德勝是不信有人敢給李格格氣受的,再說這位主子心寬著呢,隻怕受了氣她自己都未必能反應過來。
難不成是身體有什麼不適?
張德勝坐立不安了,轉頭就去正院尋了大嬤嬤,先是提了宋格格那裡有個太監拉肚子剛送出去,怕宋格格有什麼不妥的,是不是請人過來瞧瞧?
再有就是……順便瞧瞧李格格。
大嬤嬤一聽就知道後面這位主子才是重點,與張德勝小聲問:“那位……怎麼了?
”
張德勝把叫膳少的事說了,道:“這位主子不論怎麼說,也是咱們阿哥爺心裡掛著的。
真出了事咱們再不知道,隻怕不好收拾啊。
”
主子生病你們侍候的人居然不知?
大嬤嬤畢竟是個女人,她想的比張德勝還嚴重!
從這位主子承寵的日子來說,說不定就是有了消息!
這才改了口味!
她在屋裡轉了兩圈,道:“我去瞧瞧幾位主子吧。
”
還是親眼看看才能放心。
最要緊的是,李格格屋裡都是些沒經過事的宮女,格格年紀又小,萬一她自己和身邊的人都沒察覺,真有孩子了再讓這孩子有個好歹……
想想四阿哥那陰沉的臉,大嬤嬤大冬天的出了一身冷汗。
她先去看了宋格格,問了起居飲食,安慰宋氏萬事都不要放在心上,太監已經挪出去了,自然有人好好照顧他,若是宋主子習慣他的侍候,等他好了還讓他進來。
宋格格道謝。
從宋格格這裡出來,第二個就是李格格。
一見到李格格,大嬤嬤就把她從上到下打量了好幾遍,但隻看臉色形容,倒看不出她是不是有了好消息。
若是從四阿哥在這裡歇過的日子算,就算有身孕了也還不到兩個月。
跟著問飲食,大嬤嬤先告罪,說最近嚴守門戶,所以進出不易,誤了各位主子的事。
再問最近李格格吃的喝的可有什麼不如意的沒有?
李薇笑呵呵的道:“沒有,都挺好。
其實最近宮宴多嘛,膳房的人好像都被叫走了,留下的幾個怎麼做都是那個味兒。
”
這才是您不叫點心又吃得少的原因吧?
大嬤嬤出來後又去武格格那邊象徵性的坐坐就走了。
可回去的路上想了想,覺得還是慎重些好。
就算不是,她慎重了也沒錯。
若萬一是,那這一慎重可能就救了不少人的命。
之後,大嬤嬤就借著宋格格有身孕的事,派了個嬤嬤過去,交待她除了宋格格,李格格那邊也要再三留心。
那嬤嬤姓柳,人卻長的矮胖,年輕時得了個‘柳樹墩子’的外號。
大嬤嬤也是習慣的喊她:“墩子,我可把這兩位主子都交給你了。
”
柳嬤嬤抿著嘴笑,點頭道:“我都答應你。
隻是你也要給我交個底,這兩個裡,哪個才是這個?
”她豎起個大拇指。
三個格格,卻隻讓她注意兩個,肯定是隻有一個才是要緊的。
大嬤嬤笑了,“你還用我提醒?
快去吧。
”都是人,誰蒙誰呢?
柳嬤嬤笑眯眯的去了,先到三位格格那裡都坐一坐,再跟幾個格格身邊重用的人都聊一聊,心裡多少有了數。
到了晚上,四阿哥回到書房,泡腳解乏時終於有時間問蘇培盛早上是什麼事了。
蘇培盛已經知道張德勝把人挪出去了,報給四阿哥也是毫無壓力。
再有李格格用膳少的事也徐徐報了。
四阿哥閉目養神,下麵有小太監在替他捏腳。
聽完他道:“張德勝做的好,回頭你賞他。
宋氏那邊讓大嬤嬤盯的緊些。
”
蘇培盛答應著。
然後他睜開眼,也沒說李氏如何,讓小太監擦了腳,起來又換了衣服。
蘇培盛趕緊讓人準備燈籠,再去李格格那裡報一聲。
四阿哥一言不發,直接去了李薇那裡。
她還沒睡,躺在炕上望著帳子頂,數著還有幾日四阿哥就不用再這麼忙了。
正想著外面突然有聲音,她披上皮袍子起來,喊玉瓶:“外面怎麼了?
”話音未落,棉簾子一掀,四阿哥進來了。
李薇的眼睛瞬間就亮了!
從炕上跳下來鞋也顧不上穿就要跪下,被四阿哥一把拉住按回炕上。
玉瓶和玉盞侍候著四阿哥脫了衣服,他也躺上來,合帳,留了盞燈,兩人就退下了。
在床上,四阿哥躺平後長舒一口氣,在被子裡抓住她的手拉到懷裡,閉著眼睛問:“這些日子沒過來瞧你,過的怎麼樣?
”
李薇慢慢貼到他身邊,抱住四阿哥的胳膊說:“我都好,宋姐姐也好。
大嬤嬤今天還送了個嬤嬤過來,爺累了,睡吧。
”
四阿哥:“嗯。
”伸手要摟她,卻一頓,讓她躺平,手在被子裡著她軟綿綿的肚子。
“這些日子你乖乖的,等開了府,爺給你挑個大院子,嗯?
”四阿哥心裡一直盼著她有好消息,明明得的寵愛最多,一直沒孩子反而顯的奇怪。
他聽了蘇培盛的話心裡就有種預感,再聽她說大嬤嬤也派了人過來,想必是真有好消息了。
過年時不好叫太醫。
四阿哥想著等過了這段日子,第一件事就是請太醫過來看看。
一邊想,一邊睡沉了。
李薇看著他睡著的臉,大著膽子湊上去在他嘴上親了一口。
親完品品,心道:怎麼是糯米味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