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絕地反擊,清酒敬白之骨血(7)
“民盛,潮生他沒有騙你!
”
身後驟然響起了王叔王民奇的嗓音。
如同見到鬼魅一般,王民盛的眼睛瞪得很大,他不解之中松開了手,注視著完好無損的王民奇,王民奇的臉也是他自己的臉。
“你、你沒死?
不可能!
你明明被沈潮生掐死了。
”
“哦對,忘了告訴你,”張許和江景明也進了這密室,張許穿著白大褂,這是他穿他爸張帆的白大褂,來顯擺了。
“你太疏忽了,你把你哥哥送去的那個整容醫院,正好是我們中心醫院啊。
”
“王民盛,你做的錯事太多了,該收手了!
”沈羽蝶也走了進來。
“羽蝶!
”顧清風匆匆來遲,風塵仆仆地喘著粗氣。
他望著眼前這一幕。
他看看沈潮生,看看沈羽蝶,再看看被眾人圍攻的王民盛。
除了顧清風,其他人都是冷靜自持,唯獨顧清風一臉懵逼。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地上是撕成兩瓣的泛黃日記,顧清風趕忙撿起來看。
他將日記拚湊了起來。
“沒錯,這是沈平的筆跡,原來寶藏就是故弄玄虛。
”顧清風有些明白了。
“不可能!
不可能!
”
王民盛還是不肯相信這寶藏的真正真相,他又想要襲擊沈潮生,沈潮生卻是擡起胳膊肘,直接將他抵在了牆上。
他的眼銳利,涼意深濃,如藏幽譚,然後沈潮生當著王民盛的面,緩緩解開了手上的紗布。
那兩隻手哪裡有一點血肉模糊的跡象。
分明就是光滑,修長,如剝了殼的雞蛋清,毫無瑕疵。
王民盛的眉頭狠狠擰成一團。
這到底……
“你肯定疑問他的手怎麽沒事吧?
不好意思,看過變戲法的沒有?
這就要用到一點化學知識了,我想說了你應該也不懂吧。
”張許吊兒郎當地解釋。
王民盛的臉成了萬花筒。
他在消化著這幾日的事實。
原來是騙局!
這些人全部都是串通一氣演戲的!
都演得很好!
沈潮生的右手擒住了王民盛的脖子,把他擡高。
忍辱負重多日的男人,一朝騰躍而起,狹長的眼冒出了讓人難以直視的凜冽寒光,這個魔鬼,此刻殺了他也不足惜。
不過,沈潮生還是保留著一絲理智,將他甩到了已經來臨的警察的面前。
兩個警察上前扭住了王民盛的胳膊,將其製服。
張許趕忙看向江三兒,聲音很興奮啊,他搖晃著江景明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
“這次我也算立了大功吧,是不是要受表揚,受表彰?
還得發小紅花?
我們張家也是英雄家族了吧!
哈哈哈!
”
江三兒剛想笑話他沒出息,卻聽“砰”的一聲——
趁著警察分神,王民盛拔出他藏在靴子裡的槍,砰砰兩槍,鳥飛四座,公然之間襲警,讓兩個警察受傷了。
王民盛舉著槍,朝後緩緩退到了窗口,他知道這把槍隻剩最後一顆子彈——
將槍對準了沈潮生。
“砰”的一聲。
子彈射了過來。
一道黑色的身影擋在了沈潮生的面前。
子彈打穿了陳白的心臟,陳白沉重地悶哼,當即就吐了血,卻是緩慢又堅定地舉起手裡的槍,對準了王民盛的眉心。
硝煙彌漫。
一槍定音。
眉心中彈的王民盛,重心不穩從窗口倒了下去。
他倒在了那片已經被燒成廢墟的花園中間。
他終於如願以償,得到了他肖想了30年的寶藏。
王民盛眼睛瞪圓了,緊攥著的手指代表著他的不甘心,最後手指緩緩松開了,執念、嫉妒和不甘,都在這一刻變得沒有了重量。
他死去的最後,腦海裡閃過最後一個畫面……
是他和王民奇10歲,被一個和藹的男人在路邊遇到,男人彎腰衝他們伸手,問他們,要不要跟他走,以後不需要乞討過日。
他從哥哥王民奇的眼裡看到了感激,而他自己,卻沒有絲毫感情。
他默默地端詳著這棟需要花上半天時間才能觀光完畢的大房子,聽著男人和他們介紹,他們以後需要做什麽工作,以後就住在這裡,這裡的人都很好相處,都很溫柔。
溫柔?
他從未享受過溫柔,也不懂溫柔。
他享受過的唯一的溫柔,就是在路邊乞討的時候,
一個右眼角下方有淚痣的小男孩,奶聲奶氣遞給他一個白面饅頭,小男孩溫柔地對他說,好好吃飯才有力氣生活。
王民盛腦袋一歪,伴隨著這最後一點記憶,再無意識。
……
任何一座城市都不可能永遠活在光明之中。
濘城一樣。
黑暗與渾濁。
有人義無反顧地執劍與之抗衡。
拔劍出鞘的那一刻,注定犧牲。
沈潮生跪在地上,抱著陳白整個人,血染衣襟,染了他兩隻手,他叫喊著陳白的名字,字字句句。
救護車已經在來的路上,江三兒也跪在地上,這裡沒有醫療設備,無法給陳白拔出子彈,江三兒也知道,這枚子彈中的是心臟,已經……無救。
陳白虛弱地開口:“你……先……退開,我想單獨和……沈三說幾句話……”
沈潮生淚眼模糊。
“你為什麽還是帶上了那把槍?
”
“對不起……我答應你的事情沒有做到……我現在答應你可不可以……我陳白……此生不再拿槍了……”
“我原諒你了……你給我好好活著,陳白!
”
沈潮生聲嘶力竭,喊出來的最後一聲陳白簡直歇斯底裡。
“我需要你!
我之前說不需要你是假的,我隻是不想再讓你牽扯我的恩怨了!
在我的心裡,早就把你當兄弟一樣,你對我很重要。
”
陳白艱難搖了搖頭。
笑笑。
“主仆……尊卑……不能壞了規矩……”
憑借著最後一絲力氣,陳白握住了沈潮生的手,放在了自己血流不止的心臟位置。
“你能不能……用我的血……在我的手心……寫個……白……字。
”
“你不準說話了!
”
“求你……了……寫……寫……”
天光暗淡,星光彌落。
熱血滾燙。
沈潮生的眼淚滾燙凝聚在眼眶。
他沒有用右手寫字,而是用那隻沒有殺人過的左手,捧了陳白的熱血,指尖輕點著紅,一筆一劃顫抖著寫。
撇。
豎。
橫。
豎。
橫。
最後那一道橫,他怎麽都合不上,眼淚大顆地砸了下來。
陳白收了手,握著混合著沈潮生眼淚寫下的這個“白”字,了無遺憾地勾了勾嘴角。
他用這一生來書寫一個“白”字。
赤誠溫骨,不負此生。
“我……還有最後一個願望……把我……葬在……賀堯的……旁邊……我對不起……他。
”
“……”沈潮生泣不成聲。
“答應我……求……答應我……”
“我答應你,我答應你。
”沈潮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陳白擡手。
他用那隻沒寫“白”的手,撫摸著沈潮生的臉。
“沈三……”
“如果有下輩子……”
“我想……早點做個好人……”
他前世罪孽深重,他終歸是從黑市出來的。
就讓他在漫無天日的地獄中贖罪吧。
陳白閉上了眼睛,一顆熱淚自眼角滾落。
他手裡還緊緊地攥著那個“白”字,直到再無力氣,攤開了手心。
“要不要跟我走?
”
“要。
”
“從今以後,你有個名字,你叫陳白了。
”
“前方若是山,陳白替沈三移山,前方若是海,陳白替沈三填海,前方荊棘滿布,陳白定當為沈三披荊斬棘,在所不惜。
”
……
……
英國。
這裡車水馬龍,人潮洶湧,處在高聳入雲的公司,站在偌大的透明玻璃窗前,沈潮生注視著外面的高聳入雲的建築物,周圍無植株。
“陳白,沈家老宅花園的花,該都開了吧。
”
“春天來了,應該是。
”陳白站在沈潮生身後,回答說。
他當時姿態恭敬,似乎在斟酌著什麽。
想了想,才小心翼翼開口:
“沈三,29歲的你,生辰快樂。
”
“謝謝了啊,若是那個小姑娘對我說一聲生日快樂,我想我更開心。
”
“哪個小姑娘?
”
“陳白,我要回濘城了。
”沈潮生轉過身來,聲音堅定又溫和地說。
“你去哪,我陳白就去哪。
”
“此去兇多吉少,我得弄清楚一個人的身份。
”
“誰?
”
“你無需知道,”沈潮生笑著說,“必要時,我需要你幫我進批貨。
”
“好。
”陳白又略一斟酌,“沈三,我給你準備了蛋糕,你要吃嗎?
”
“不了,我不太喜歡甜食。
”
“嗯,我也一樣。
”
……
……
濘城的天空終於放晴。
那照進烏雲的陽光,驅散了大片的灰暗。
沈潮生久跪在兩座墓地前面,在賀堯的面前擡不起頭,“替我照顧好小白,”他虧欠了這份委托,一生一世都要虧欠了。
賀堯的墓地左邊是新墓。
豎著排列的字路,上面刻印著:
【俠肝義膽,赤誠溫骨,沈潮生摯友陳白之墓。
】
沈潮生舉起三杯酒。
“一樽清酒,沈三敬陳白之骨血。
”
“二杯酒,千古留名,永生難忘手足之情。
”
“三杯酒——”
沈潮生握著杯口的手指一緊。
字字如烈酒滾燙落下:
“願來世再遇,你我同齊,再無主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