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陳白二世篇(8)
“……”陳白扭頭看向賀堯。
賀堯笑了笑,“咱倆很有默契,這個問題,我也想過,如果真的有第二世的話,我想,我一定要回到十六歲那年,逃離一切的痛苦。
”
陳白一愣,眼底閃過複雜的情緒。
賀堯也仰頭瞧著天空,他沒有注意到陳白的異常,隻是勾了勾嘴角道:
“告訴你一個小秘密,我十六歲的時候被綁架過,廢墟裡面著了火,我以為我會死在那裡,最後也不知道誰救了我,也算是大難不死。
”
“誰綁架的你?
”陳白問道,額前垂落的頭髮,遮住了他眼底流露出的神情。
“我不想說。
”
那就不說了吧。
陳白也不問了。
“哎對,我都告訴你我的秘密了,你也得說說你的秘密吧。
”
賀堯一根手指彎曲,他食指留著一點指甲,懶得剪了,指甲停留在陳白的脖頸,按壓了一道拇指大小的弧度。
“你這裡,為什麽紋著black?
”
陳白唇稍抿直了,“小時候隨便紋的,覺得這樣很酷。
”
“你看來還很——”
話未說完,賀堯就倒在了陳白的肩頭。
“喂,喂賀堯!
”
陳白猛拍他的臉,賀堯臉皮薄,很快的臉頰就被拍紅了。
即便如此,賀堯還是沒有醒過來。
陳白忽然想起,在地鐵站,賀堯也是這樣,忽然昏睡過去了。
要不是他看見了將他背去醫院,後果不堪設想。
陳白打橫將賀堯抱起來,抱到沙發上,賀堯的手機聯系人第一欄上面,顯示著“李笙”的名字,陳白撥打了這個號碼。
“小堯?
”李笙沒有睡覺,他在研究案例。
“你好,請問你是賀堯的親人嗎?
他暈倒了。
”
“你是誰?
”
“我是賀堯的朋友,我在他的家裡,他和我說話的時候,忽然暈倒了。
”陳白冷靜地說。
李笙歎了口氣:“沒關系,他隻是睡著了!
”
賀堯不僅有失眠症,還有睡美人綜合症,李笙是他的主治醫生,他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陳白這才松了口氣。
原來隻是睡著了。
“那好,我現在抱他去房間好好休息。
”
“抱?
哎不對,你到底是什麽人啊?
你怎麽會在小堯家裡?
”
“我說了,我是他的朋友。
”
“小堯的朋友可不多,你是宋曳?
”
宋曳的名字,陳白聽說過,是賀堯的同事,也是一名心理醫生。
“我不是宋曳。
”
“那奇了怪了……小堯從來不讓任何人住他家裡的。
”
“或許是因為,我不是人?
”
陳白笑笑,他自認這個冷笑話挺好的,說完掛斷了電話。
……
賀堯睡了一天。
他醒來之後是第二天下午。
睡太多就是頭疼,不過好在這一次暈倒的地方是在自己家裡,不是在地鐵、醫院門口或者商台階上這些讓人覺得尷尬的場所。
賀堯打著哈欠出去,被門口靜坐的人嚇了一蹦躂。
“你幹嘛呢?
”
“打坐,念靜心咒。
”陳白雙手合十,放在身前,閉著眼睛的樣子,還有模有樣的呢。
賀堯:“……”
咕嚕咕嚕的響聲響了起來,是他的肚子。
陳白睜開眼睛:“你餓了嗎,正好我也是。
”
賀堯:“……”
你特麽的不會做飯啊!
老子撿你回來還得給你做飯是不是!
“我昨天睡著了?
”
“是,你說著說著話,倒在我的肩膀上。
”
“哦……”
賀堯心下一凜,看來是他的睡美人綜合症又發作了。
“那你就把我背回房間了?
”
“我首先把你放在沙發上,給你手機聯系人第一列打電話,他說你是睡著了,我才把你抱回了房間。
”
“哦……”賀堯很快反應過來手機聯系人第一列是誰,“他還和你說什麽了嗎?
”
陳白搖頭。
賀堯松了口氣,李笙也不是隨便亂說的人啊,準備去廚房做飯,忽然想到了什麽,一個緊急刹車撤了回來,“你剛剛說什麽?
你抱我?
你說你抱我回來的?
?
”
陳白一臉“是了我抱你了,又能怎麽樣”的表情。
賀堯:“……”
……
賀堯才發現,陳白不僅是傻大個,自理能力也不太強。
賀堯去買了烤地瓜回來,撥開之後給陳白吃,陳白很恭敬地對賀堯說謝謝。
“你謝謝、對不起這種話倒是說的挺溜,但是自己連個烤地瓜都剝不好?
”
“我沒吃過這東西。
從來沒有。
”
“是嗎。
”
賀堯看向陳白的眼神多了幾分複雜,竟然連烤地瓜都沒吃過,他沒辦法去想象陳白之前過得是一種什麽日子。
就像是來自外太空似的。
“那你有特別喜歡吃的東西嗎?
”
“什麽?
”陳白黝黑的眸,撞進了賀堯的眼底。
賀堯咳嗽了兩嗓子:“別誤會啊,我的意思是,你要是喜歡的話,我隻要有時間,可以帶你去吃烤肉、火鍋之類的。
”
“都可以,我想,跟你在一起吃東西,一定很好吃。
”
“呵。
”賀堯笑了一下。
這是賀堯為數不多的,歡快時光。
也是陳白的。
他就這麽和陳白坐在自家的地闆上,盤著腿吃烤地瓜。
明明是再微不足道的事情,卻又透露出幾分難以言說的溫馨。
……
沈笙約賀堯吃飯,賀堯不想去,他主要是不想看到沈笙這個人。
而且賀堯覺得用一個成語來形容沈笙的話,就是四個字:
死皮賴臉。
明明他都那麽清楚地表現出來對他的厭惡了,他還是一副死皮膏藥的模樣。
賀堯受不了。
但是沈笙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同他說。
賀堯尋思著去聽聽看,到底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就過去了。
沈笙約了個包間,點的都是賀堯喜歡吃的菜,賀堯卻是一筷子都沒動。
“說吧,我趕時間。
”他一條胳膊搭在椅背上面,姿態很是散漫。
沈笙:“其實上次去你家,爸有件事想跟你說,但是你的態度——他最後沒說。
”
“哦?
”
“爸得了很嚴重的病。
”沈笙一字一句。
“哦。
”賀堯拖著長腔的調,冷了幾分,“然後?
”
“終歸是你的親生父親,就這麽漠不關心嗎?
”
“那是你父親,你們一家三口好好的,要我關心什麽?
”
“小堯,別這麽任性。
”
“你說完了?
”賀堯的聲音,一點溫度都沒有地反問,“說完了我就走了。
”
沈笙搖頭歎了口氣。
“我知道,你討厭我,覺得我搶了你的家庭,搶了你的公司。
”
“難道不是這樣?
”賀堯反問。
沈笙搖了搖頭。
他用一種很深沉的,現在的賀堯根本看不懂的眼神來看著賀堯。
末了,才對著賀堯說了一句:“很多時候,我是身不由己。
”
賀堯看了沈笙兩眼。
最後嗤了聲,起身走了。
這包廂的外面連帶著酒吧,賀堯踱步走著的姿態,像是隻狐狸,主要是他瘦,皮包骨頭雖然不至於,但是也快了要擰巴了。
他對活著、死亡沒什麽太大的期待或者訴求。
就覺得,怎樣都好。
活著,是一天。
死了,就那麽死了。
“帥哥,借個火?
”一叼著香煙的火辣女人,湊近了賀堯。
賀堯摟住了女人的纖腰,薄銳的唇滑了過去,隨即在女人的耳朵邊輕聲說了一句:“我喜歡帥哥,你介不介意?
”
女人把他推走了。
賀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似的,也轉身就走。
聽到身後有動靜。
沈笙不知何時也出來了,被幾個男男女女給圍住了。
沈笙圓滑地笑著,那笑容落在賀堯的眼底,刺眼。
他就納悶了,不習慣這種場所,還來?
這是什麽心理?
就好比他不理解,陳白那貨為什麽要住在他的家裡一樣,可能有些人的大腦構造,就是非人類的,無法去理解。
賀堯靠在了吧台,這麽瞧著這一幕。
酒保走了過來,給賀堯遞了一杯雞尾酒,問他要不要喝點。
賀堯拿過酒,仰頭一飲而盡,隨即喉嚨劃過一抹性感的水光。
剛那酒,他喝了七分,流了三分去。
酒保有點看呆了,衝著賀堯笑,笑得挺邪魅的。
賀堯輕輕抿著嘴角,抓起方方那個空酒杯,直接朝著沈笙那邊砸了過去。
他砸的不是沈笙。
而是沈笙對面那個男人。
男人當即就火了,扭過頭來的姿態顯得目眥盡裂:“誰乾的?
”
賀堯輕輕挑動一下手指。
“我。
”
那男人嗤笑他,“小白臉?
不自量力。
”
賀堯也不惱,拽起領帶往地上丟,然後撩起骨節,開始揍人了。
砰砰的,對方也不是吃素的。
但是賀堯跪在靈活。
他打不過,他躲得起。
就在對方一拳頭揮過來的時候,從旁邊猛地來了一拳頭,直接打中了對方的肚子。
賀堯斜斜地看了過去,對上了陳白的臉。
陳白挑眉:“沒事吧?
”
“沒事兒,多大點人。
”
陳白抿唇:“這裡交給我,你太瘦,你去一邊。
”
“怎麽,瞧不起我?
我一個打三個的時候,你在哪混呢。
”
“之前是之前,現在你有我了,”陳白說,“我在你家吃住,可不是白吃白住的。
”
賀堯愣了下,隨即這才退到了一邊去。
就眼睜睜看著陳白開始動手。
周圍的都是看客。
通通不入戲。
陳白的骨頭是真的硬實,打的那幾下,光是賀堯看著,都覺得很疼。
等到賀堯回過神來,再一擡眼梭巡,發現沈笙不見了。
沈笙不知道去哪了。
陳白已經把那幾個人都毆了。
然後對著賀堯使了個眼色。
“走。
”
賀堯跟在陳白身後,走了兩步,陳白忽然抓起賀堯的手就往外跑。
這是賀堯覺得,活到現在,最想活著的一天。
可能是因為,跑得太盡興了,夠味。
無法形容現在的這種感覺。
“你跑什麽啊?
”離開了酒吧很遠了,賀堯兩隻手撐在了膝蓋上,笑著看著陳白說。
陳白喘著氣:“我怕你受傷。
”
賀堯笑了笑,擡起兩根手指,抵住了陳白的脖子。
“你這裡,流血了。
”
“是嗎?
應該是剛剛的酒瓶,不小心砸中了。
”
“回去給你抹抹藥,別留疤。
”
“我不在乎這個。
”陳白淡淡地說。
但是回到家,賀堯還是執意要陳白坐在沙發上,他要給他抹抹。
陳白的脖子朝後縮著,賀堯有點樂了。
“你這人,真是奇怪,兩個大男人還怕這個?
”
“嗯,不怕。
”
“你把上衣脫了,我看看你後背有沒有留什麽傷口。
”賀堯淡淡地說。
陳白卻是搖頭。
“算了,不用了。
”
“你倒是挺羞?
”賀堯打量著陳白,然後迸發出一陣很欠扁的笑聲。
“對女人不羞,對男人羞,你這是什麽毛病啊?
”
陳白想了想,說:“我沒怎麽接觸過女人。
”
聞言,賀堯在他面前打了個響指。
“巧了,哥明天就帶你去接觸接觸,讓你明白,什麽叫人間疾苦。
”
“什麽?
”
“啊不是,說錯了,讓你明白,什麽叫人間天堂。
”
“還是算了。
”陳白闆著一張臉,眸光流轉間有些異樣。
“你和你的大哥,關系很差嗎?
”
這個話題就像是一道鎖。
不能碰。
因為這道鎖,是沒有開啟的鑰匙的。
賀堯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幾分,“別說他,我不想提。
”
“如果你真的不在乎他,為什麽晚上還要救他?
你這個就叫做,自相矛盾。
”
“啪。
”
賀堯直接把一瓶碘伏摔了。
那碘伏,直接灑在了陳白的褲子上了。
賀堯看也不看,故意不看,“你有完沒完?
在我家裡住了幾天,現在管我?
我爸媽都沒管我,你又算什麽東西管我?
”
陳白站了起來:“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
“不缺你。
”賀堯一字一句。
他知道這話傷人的心,但他就是煩,別人來管他。
死煩。
陳白看了他一眼,隨即點點頭。
“我知道了。
”
他褲子上面都是碘伏,卻也不在乎,然後轉身回房間去了。
“站住。
”賀堯叫住了陳白,望著他寬闊的背影。
明明剛剛還好好的,現在卻處在一種劍拔弩張的狀態,可能男人之間的感情,也就是這般的變化多端。
賀堯煩陳白現在的沉默,以至於他說話的調變得冰冷了。
“你明天就搬走,我不想你住在這了。
”
陳白:“我不太想走。
”
“不走也得走,明天別讓我看到你。
”賀堯砰的一聲甩上門回房間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