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柏城聲音戛然而止。

　　還留在顧氏大樓的人都面面相觑起來，顯然也想到了這件事。

　　――一刻鐘之前，季家高高在上逼走了慕北音，慕北音說季家會求她，衆人都隻當笑話。

　　可現在，還真的到了季家要求人的地步。

　　季柏城張了張口，拉不下面子，臉色漲紅，好幾次想說話都沒說出口。

　　他磕磕磕巴巴，“北音……不、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哪樣？
”慕北音幽幽問。

　　季柏城有苦說不出，“爸爸也不知道葉知落膽子這麼大，竟然……竟然連我和夕暖都騙過去了，現在爸爸已經知道這是星绫的設計，那、那自然要你來負責……”

　　慕北音嗤笑，“合作我來負責？
季老夫人同意？
季夕暖也同意？
算了吧季董，我們明人不說暗話，季家反正也不缺我這一個女兒，負責的事情還是另請高明吧，我看季夕暖就不錯。
”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季老夫人和季夕暖面色難看的要命。

　　……以為她們不想嗎？
！
以為她們真的犯賤，非要舔着個臉請慕北音回來？
！

　　還不是因為……還不是因為顧氏點名非要慕北音！

　　“哦。
”就在這時，慕北音恍然大悟，“看來顧氏點了名要求我來負責，沒有我就取消合作，可是怎麼辦呢季董，我說過了，我離開就不會回去，就算你們跪下求我也不行，這件事免談。
”

　　慕北音說着就要挂斷電話，季柏城慌得臉色一片漲紅，手足無措，覺得丢臉又愧疚，“爸爸真的不知道，北音……”

　　季老夫人真的要氣死了，她這輩子最恨的就是蘇星绫母女，現在見到兒子居然這般低聲下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但她沒想到，季柏城求饒還不是最絕望的，最絕望的是――

　　慕北音慢悠悠，聲音讓在場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不過，我也不是個不講理的人，季董，媽媽的設計圖到了葉知落手上，整個季家欺上瞞下，我不相信這件事隻有葉知落參與，必然還有其他人，否則媽媽存放在季家的設計圖，是怎麼到了葉知落手上？
”

　　“我的要求也不高，隻要造成錯誤的主導者給我……跪下道個歉，我就原諒季家，同意這次合作。
”

　　周圍頓時安靜了。

　　……讓這件事的主導者道歉？

　　對，這件事肯定不簡單，葉知落剽竊、偷了蘇星绫的功勞是一回事，但是，是誰指使她、鼓勵她、幫助她這麼做的？

　　是在季家權威不可撼動的季老夫人？
還是剛剛回到季家、正得寵着的季夕暖？
又或者，兩者皆有之？

　　氣氛一下子陷入冰點，慕北音這句話是季老夫人絕對不可能接受的。

　　她當即破口大罵，“給你跪下道歉？
你妄想！
”

　　季夕暖也搖搖欲墜，臉色慘白，“姐姐，奶奶是長輩，你怎麼可以……”

　　“我也沒說非要道歉，季老夫人不用激動，大不了合作免談。
”

　　慕北音啪一聲挂了電話，“季董想好了再給我打來，過時不候。
”

　　電話斷了，現場一片死寂。

　　季老夫人氣到渾身顫抖，咬牙切齒，面目猙獰，“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讓我給那個掃把星道歉，不如讓我去死！
你們都要逼死我是吧？
好啊，好啊，那我就一頭撞死！
”

　　“奶奶！
”季夕暖哭着跑上前，回頭哭哭啼啼都看着股東們，“你們勸一勸奶奶呀，難道真的要看着她被北音姐姐逼死嗎？
都是一家人，有什麼不能好好說的……”

　　可惜，曾經堅定站在季老夫人那邊的股東，這次為了自身利益，沒有一個人勸阻，反而不耐煩道：

　　“老夫人，事情皆因你而起，難道你想讓我們這些小股東承擔損失？
”

　　“快道歉吧！
慕北音的要求也沒那麼過分，是你們非要看不起她，把她趕走的！
”

　　季老夫人仿佛快要暈厥過去。

　　她想找自己的兒子求助，可是季柏城這麼多年被她養成了懦弱無比的性格。

　　最愛之人被母親刁難時，他不敢開口。

　　女兒被母親侮辱時，他裝作什麼的都不知道。

　　現在他的母親正在被股東逼上懸崖，季柏城也隻會别開眼，眼神裡又是愧疚又是心疼，卻沒有上前一步，任由股東們逼迫季老夫人下跪道歉。

　　時間僵持着，顧氏那邊等得有些不耐煩，顧青松催促，“季董和季老夫人商量好了再來吧，或者這樣，顧某有個兩全的法子，誰抄襲的誰道歉，相信慕小姐隻是為了給母親出口氣，并非真的要和季家不死不休，老夫人若是不願意，不如讓抄襲者自己決定。
”

　　季老夫人眼前一亮，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對，對，知落……”

　　“好，讓我去道歉吧。
”

　　葉知落對着記者和股東們苦澀一笑，“本就是我的錯，我來承擔也是應該的，柏城，給北音打電話吧。
”

　　慕北音接到電話時，到也不意外，她早就知道季老夫人不可能給媽媽下跪，她想要的也不是這個。

　　她要的，從來都是葉知落下跪！
季老夫人算什麼，葉知落一家子才是造成媽媽悲劇的原因，她要從葉知落身上一點點讨回來！

　　霍時卿又很體貼地把慕北音送回了顧氏大樓。

　　顧青松便道：“既然慕小姐來了，簽約儀式現在開始。
”

　　秘書早就準備好簽約要用的文件，記者們紛紛回過神來，閃光燈對準慕北音，準備拍下簽字那一刻的畫面。

　　慕北音接過了簽字筆，正要落下自己的名字時――

　　忽然，江雪臨好像想起什麼似的開了口，“對了，剛才季夫人不是說，身為抄襲者的你，要給北音下跪道歉嗎？
現在北音來了，跪吧。
”

　　熱鬧的恭維聲戛然而止，四周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葉知落面上血色全無。

　　慕北音眨眨眼睛，看好戲似的放下了筆。

　　“顧夫人提了我才想起來，對呀，季董把我請回來，不就是答應我，葉女士會跪下道歉的麼？
怎麼不跪了？
”